蜂窝煤的成功,让燕丹信心大增。
他立刻拜托范喜,寻了城中手艺最好的铁匠,按照他的描述,打造了一个小巧却实用的封闭式煤炉,以及配套的火钳和通风盖。
炉具到位后,燕丹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实测”。
他将煤炉安置在书房一角,点燃蜂窝煤。
橘红色的火焰在孔洞中安静而稳定地燃烧,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温暖的热量,将深秋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
更妙的是,这热量远比炭火持久,一块蜂窝煤足以燃烧数个时辰,期间只需偶尔用火钳调整一下通风,无需频繁添加燃料。
最让范喜和赵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即便不用于直接取暖,只需在炉盖上放一壶水,便能终日有热水可用!
这对于冬日取水艰难、烧水费柴的普通人而言,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便利!
范喜亲眼见证了这蜂窝煤炉从早到晚稳定供热、提供热水的全过程,脸上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
他几乎是立刻修书一封,用最紧急的渠道送往吕不韦处。
这一次,吕不韦来得比上次更快。仅仅隔了一天,他的马车便再次停在了小院门外。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奔主题。
在范喜的引路下,他径直走进了那间烧着煤炉的书房。
吕不韦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炉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那造型奇特的煤炉,看着孔洞中稳定燃烧的橘红色火焰,感受着那持续散发、毫不呛人的温暖。
他甚至亲自拿起火钳,学着燕丹的样子添了一次煤,看着新加入的煤饼被迅速引燃,融入那稳定的热源之中。
这一坐,就是大半日。
当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时,吕不韦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度兴奋与深沉凝重的神色。
他看向候在门外的燕丹,眼中灼热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太子殿下,”吕不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指了指身后的煤炉,笑容深邃,“此物堪称神异。不知殿下此次,欲求何物?”
他没有再绕圈子。
见识了细盐,又亲眼见证了这蜂窝煤的神奇,他已将燕丹视作一个绝不能以寻常孩童度量的、拥有惊世之才的合作者。
燕丹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挺直脊背,目光坦然迎上吕不韦的审视,清晰而坚定地说道:“丹所求有二。其一,请先生竭尽所能,加快运作,让阿政早日归秦!”
吕不韦微微颔首,对此并不意外。嬴政归秦,本就是他计划的核心。
“其二,”燕丹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请先生设法,让我——燕国太子丹,能以质子的身份,随阿政一同入秦!”
此言一出,书房外的空气瞬间凝滞。
连一旁垂手而立的范喜都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惊愕。
吕不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和不解。
他上下打量着燕丹,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太子殿下,此言何意?嬴政归秦,乃回归父祖之邦,理所应当。然殿下乃燕国太子,不思归燕,反欲为质于秦?这是何道理?”
他的疑问合情合理。
哪有一国太子主动要求去别国当人质的?
燕丹早已料到有此一问。
他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庭院。
院中,嬴政正手持木剑,与范喜教授的一名侍卫进行对练,小小的身影腾挪闪避,眼神专注而锐利,已初具锋芒。
燕丹转回头,看向吕不韦,给出了他的第一个理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先生以为,我归燕又能如何?燕国势弱,苟安于北地,今日先生能助我归燕,他日父王为求苟全,难道就不会再将我送往齐、送往楚为质吗?在何处为质,有何区别?”
他顿了顿,声音微沉,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清醒:“既如此,我为何不选择一个更强的秦国?至少在此,我与阿政有共患难之情分,更有过滤粗盐、献上蜂窝煤此等实打实的‘好处’在手。在秦为质,我的待遇总不会比在赵国时更差吧?此为其一。”
吕不韦目光闪烁,并未立刻反驳。
燕丹继续道,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策略性的引导:“其二,我若以燕太子身份入秦为质,对赵国而言,岂非一记重锤?这无异于向天下宣告,秦燕关系非同一般。赵国焉能不惧?这岂非为日后东出争取更多主动权。”
吕不韦捻着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精光暴涨!这小子,竟连“远交近攻”和战略讹诈都想到了?!
燕丹观察着吕不韦的神色,知道前两个理由已让其心动。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终、也是最致命的一个理由。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最后,先生莫非忘了?咸阳宫中,可不止阿政一位公子。华阳夫人为嬴异人所选之韩夫人,以及其所出的幼子成蟜,背后站着的,可是楚系芈氏外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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