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郑鸿逵的声音,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他一把从郑芝豹手里夺过单筒望远镜,凑到眼前,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腰间的刀柄。
“十几道狼烟,从不同的山谷升起。方向……是萨摩藩的腹地。这不是演练,也不是御敌。这是内乱。”
郑芝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凝重的断言,吓得一个哆嗦。
“内……内乱?”
他探头探脑地想去抢望远镜,却被郑鸿逵一把推开。
“怎么会内乱?克劳斯不是说那岛津家把萨摩藩治得跟铁桶一样吗?谁敢在他们的地盘上闹事?”
郑芝豹的脑子飞速转动,满脑子都是自己还没开张的生意。
“难道是德川幕府打过来了?那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生意还没做成,先看一场大戏?”
“幕府的兵,要打过来,动静不会这么小。”
郑成功的声音很平静,他没有用望远镜,只是静静地站在船头,看着远方那十几道不祥的黑烟。
他那被丰饶之力强化过的双眼,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烟柱之下,隐隐有火光在山林间跳动。
“这是岛津家自己的麻烦。”
“家主,那咱们怎么办?”
郑鸿逵放下了望远镜,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宿将的审慎。
“战局不明,敌我难分。我们这几艘船虽然不惧他们的水师,但若是贸然靠近港口,被卷入他们的内乱之中,恐怕会节外生枝。”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
“依末将之见,我们不如暂且后撤三十里,派出几艘快船,在外围游弋,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做打算。”
“等?!”
郑芝豹一听就急了。
“四哥,这怎么能等?兵荒马乱的时候,才是发财的最好时机啊!你想想,那些大名打仗,缺不缺粮食?缺不缺药材?咱们这时候把船开过去,一船的粮食能换他们一座银山!”
“你那是发国难财!”郑鸿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就不怕他们红了眼,把咱们也当成肥羊,一口吞了?”
“怕什么!咱们有家主,有溟鲲!他们敢动咱们一根汗毛,家主一个浪头就把他们全拍进海里喂鱼!”
郑芝豹挺着胸膛,一脸的有恃无恐。
“够了。”
郑成功开口,制止了他们的争论。
“四叔说得对,船队目标太大,不宜靠近。”
郑芝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七叔说得也对,时机,稍纵即逝。”
郑芝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郑鸿逵和郑芝豹都看向他,等着他的决断。
“船队在此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郑成功转过身,对着他们下令。
“四叔,七叔,克劳斯,你们三个,随我走。”
“走?去哪儿?”
郑芝豹一脸茫然。
“家主,这附近连个小舢板都没有,我们怎么过去?”
郑成功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步走到了旗舰宽阔的船首,在那片虚无的空气中,轻轻伸出了手。
“呜——”
一声悠远而温和的鸣叫,从船队前方的海面之下,回应了他的召唤。
丰饶溟鲲那巨大如山峦的头颅,无声无息地破开水面,缓缓升起,最终悬停在与旗舰甲板齐平的高度。
它那双仿佛由深海星辰构成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郑成功,充满了孺慕与信赖。
郑芝豹和郑鸿逵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但每一次,心中依旧会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
“家主,您是想……”
郑鸿逵瞬间明白了郑成功的意图,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
“溟鲲的速度,远胜快船。我们亲自去看看。”
郑成功说着,第一个迈步而出。
他的脚,稳稳地落在了溟鲲那宽阔无比的头顶。
“四叔,七叔,上来。”
郑成功回过头,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郑鸿逵深吸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脚下波涛汹涌的海面,又看了一眼郑成功那稳如磐石的背影,不再犹豫,大步跟了上去。
当他的军靴踏上鲲首的瞬间,他那常年紧绷的身体,也不由得微微一僵。
稳。
比他脚下这艘耗费万金打造的旗舰,还要稳。
仿佛他不是站在一头活物的背上,而是站在一片从海底延伸出来的大陆之上。
“哎哟!我的娘啊!”
郑芝豹是最后一个,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爬上来的。
当他感觉到脚下那平稳坚实的触感时,才敢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这……这……这就上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跺了跺脚,发现脚下的“凉玉”纹丝不动,胆子才大了起来。
“四哥,这玩意儿踩着,怎么一点都不晃?比咱们家的床板还稳当!”
他好奇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脚下的“地面”,却被郑鸿逵一把拉住。
“站稳了!别乱动!”
郑鸿逵低声呵斥道,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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