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从休息区走出来的时候,脚步不快也不慢。他手里没拿文件,也没看手机。刚才那些人说的合作、递的名片、谈的技术细节,像是被他留在了那间安静的小房间。
现在他要回到台上。
会场灯光比之前亮了些,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有人还在低头翻笔记,有人抬头看见他走来,轻轻碰了旁边的人,示意别说话。
他走上台,站定,把话筒往下调了半寸。
全场安静下来。
“我们总说创新。”他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可谁在为创新买单?”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扔进水里,沉了一下,才激起波纹。
前排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旁边的女人微微前倾身子,眼神专注。
老夫子看着他们,继续说:“三个月前,有个仓库管理员发现系统漏报了一单冷链药品的温控异常。他上报了,流程走了七天,等批复下来,药已经报废。”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
“不是没人管,是系统让他管不了。他的权限只到上报为止,接下来的事,归三个部门轮流转。等转完,什么都晚了。”
有人开始点头。后排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掏出笔,在本子上快速记下什么。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指责谁。”老夫子语气没变,“我只是想问一句——如果下次出问题的是救命药呢?如果我们依赖的系统,连基本的责任归属都说不清,那它还算智能吗?”
大屏幕忽然亮起,一张动态图缓缓展开。是“责任留痕”系统的运作模型,信息流、审批节点、响应时间,全都以线条和光点的形式流动起来。
“这不是理论。”他说,“这是我们现在每天在用的东西。每一个操作,谁做的,什么时候做的,有没有延误,全都能查。不是为了追责,是为了让每个人都知道——你做的事,有人看得见。”
屏幕上的光影还在动。一条红色轨迹从起点出发,经过五个节点,全程耗时四十二分钟。没有卡顿,没有推诿。
台下有人轻声说了句:“这要是推广开,很多人饭碗都不稳了。”
声音不大,但老夫子听到了。
他转向那个方向,没生气,也没笑:“我知道有些人觉得我在画饼。可能你们觉得我太理想化,或者根本不懂行业里的规矩。”
他顿了顿,声音稍微抬高一点:“但我只想问一句:如果我们都不敢想,谁来改?”
这句话落下,现场静了几秒。
接着,左边第三排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没鼓掌,只是看着台上,然后慢慢抬起手,一下一下拍着。
掌声就这么响了起来。
一开始零星,后来越来越多。右边有人跟着起身,前排两个女听众也站起来,用力鼓掌。有人拿出手机录像,镜头对准舞台中央。
老夫子没动。
他知道这掌声意味着什么。不是因为他讲得多好,而是因为他戳中了某些人心里一直回避的问题。
大屏幕暗了下去。他伸手关掉了PPT。
然后摘下眼镜,放进胸口口袋。
“我不是天才。”他说,“我也犯过无数错误。项目差点崩盘,团队吵到散伙,有次半夜三点还在改代码,因为一个接口怎么都通不了。”
台下有人笑了。
他也笑了笑:“但我坚持了一件事——不让任何一个该被看见的人,消失在系统的盲区。”
说完,他向前一步,弯腰鞠躬。
动作不快,也不夸张。就是简简单单地低头,持续了三秒钟。
全场安静了两秒。
然后掌声炸开。
不是礼貌性的那种,是真正从心底涌出来的。有人站起来,有人喊了一声“讲得好”,还有人吹了口哨。
老夫子直起身,没急着说话。他把手放在话筒边沿,感受着震动。
工作人员悄悄把音量调小了,但掌声还在继续。有几个坐在后排的干脆走到过道上来,仰头看着台上,一边拍手一边笑。
他转身看向观众席。
目光掠过一张张脸,最后落在前排靠中间的位置。
陈小姐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睛亮亮的,眼角有些发红。她没哭出声,但一滴眼泪滑下来,顺着脸颊落到了肩膀上。
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他就站在原地,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个人影出现在会场入口处,穿着不同公司的制服,手里拿着资料夹。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跟身边人说着什么,还抬头看了眼舞台。
老夫子没再看他们。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
但他现在不想谈合作,也不想见新面孔。
他只是站着,任由掌声包围自己。
台下的秦先生站在角落,手里抱着笔记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表,又抬头看了看台上,然后默默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摄像机的拍摄范围。
大番薯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挤在人群后面,一手举着手机录像,一手拼命鼓掌。他胖乎乎的脸涨得通红,嘴里还念叨着:“我兄弟牛啊!我兄弟真牛!”
没人注意到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
老夫子重新拿起话筒,声音平静:“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完这些话。”
掌声更响了。
有人开始喊他的名字。
“李老师!”
“再来一段!”
他没回应,只是把话筒放回支架上,往后退了半步。
灯光渐渐收束,照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转身看向大屏幕,上面已经黑了,映出模糊的倒影。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他没去摸。
他知道是谁发的消息。
但他没打算现在看。
他只是站在那儿,听着还没停下的掌声,看着台下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
陈小姐抬手擦了擦眼角,翻开笔记本,在空白页上写下一句话: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信。”
写完,她合上本子,静静坐着。
而老夫子依旧立在台上,背对着观众,望着那片漆黑的大屏幕。
屏幕边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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