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通知,指尖在“确认”按钮上悬了两秒,轻轻点了下去。系统弹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小字:“审批已通过,释放信息同步至户籍系统。”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办公室外,晨光刚爬上走廊尽头的绿植叶片,保安老李正蹲在门口啃包子。一辆破旧的公交缓缓停靠站台,车门“嗤”地打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夹克的男人走了下来。他背着个帆布包,走路有点跛,像是膝盖受过伤,目光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门厅处的公司标识牌上。
老李抬头瞥了一眼,手里的包子停在半空。
那人走到前台,声音不大:“我找……老夫子。”
前台小姑娘刚要问身份,一眼看见他脸上的疤痕——左眉尾断开的那一道,曾在公司内部通报里出现过。她手指顿住,转头看向监控室方向。
老李这时已经站了起来,拍拍裤子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低声说:“你在这等会儿,我去通传一声。”
电梯上升的提示音响起时,老夫子正站在会议室门口。他没进办公室,而是选了这间靠边的小房间,桌面上只放着一杯温水,连笔都没一支。门推开的声音很轻,老赵站在门口,低着头,像根被风压弯的竹竿。
“进来。”老夫子说。
老赵挪了两步,脚尖几乎贴到墙边的踢脚线。他搓着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监舍打扫卫生时留下的灰渍。“我知道我不该来……但我得当面说一句。”
“说吧。”老夫子坐在桌角,没坐椅子,也没靠墙,就这么看着他。
“我儿子上个月考上职校了,会计专业。”老赵嗓音沙哑,“老师说他现在上课主动举手,作业从不拖拉。班主任还打电话给我妈,说孩子变了个人。”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一下:“他在里面给我写信,说以前偷东西、逃课、跟着混混打架,都是因为我总骂他没用,嫌他花钱。我说钱难赚,他说爸爸你也从来没被人好好待过。”
老夫子没接话,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我在牢里读了很多书,不是那种武侠小说,是讲怎么修水管、怎么记账、怎么管仓库的。”老赵抬起头,眼角有些泛红,“有个老狱警跟我说,人这一辈子,不怕走错路,怕的是走到底还不肯回头。”
“你现在想回头?”老夫子问。
“我想干活。”老赵声音低但清楚,“搬箱子、扫地、守夜都行。我不想再靠着算计活着了。”
老夫子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抬手打开了手机侧边的应用。金手指无声启动,一道数据流在他眼前展开:情绪波动曲线平稳,压力值偏高,悔意指数持续高位运行,伪装概率低于百分之五。
他关掉界面,拨通了一个号码:“人事部吗?准备一份基层合同,仓储物流支援岗,标准待遇,明天报到。”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这岗位昨天才招满……”
“清一个出来。”老夫子语气平淡,“或者加一个。”
挂了电话,他对老赵说:“明早八点,后巷集合。第一天任务是清理三个月积下的杂物,包括去年台风刮倒的广告架。”
老赵嘴唇抖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
“别谢我。”老夫子摇头,“你要谢的是你自己没烂到底。”
老赵走的时候,背还是弯的,但脚步稳了些。经过前台时,他停下,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小姑娘:“这是我写的保证书,自愿接受监督,不碰财务、不近核心区、不在同事面前提过去的事。”
小姑娘接过,看了看,忍不住问:“您真是那个……老赵?”
“是我。”他点头,“但现在不是了。”
她犹豫了一下,在登记本上写下名字,备注栏加了一句:“自荐上岗,态度诚恳。”
老夫子回到办公室,打开群聊,敲了一行字:“今天起,仓库多一位支援同事,大家正常相处就好。”
消息刚发出去,大番薯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哥,你是说……老赵?”
紧接着,陈小姐发了个图,画的是棵刚冒芽的小树,底下写着:“春天来了。”
老夫子没回,只是把桌上的文档合上了。那页写着“当别人在抢市场的时候,我们在种根”的纸,被夹进了文件夹深处。
中午十二点,老赵准时出现在后巷。物业保洁员老王正叼着烟扫地,见他拎着工具箱过来,冷笑一声:“哟,大人物下凡啦?”
老赵没搭腔,默默打开箱子里的新扫帚和手套,开始清理角落堆着的废弃纸箱。阳光照在水泥地上,灰尘在光柱里飞舞。他一帚一帚地扫,动作笨拙但认真。
两点钟,一辆货拉拉停在门口,司机喊没人卸货。老赵放下扫把就冲过去帮忙。四箱冷冻品,每箱四十斤,他一趟趟扛进去,额头上全是汗。
晚上六点,值班保安发现仓库门口多了双洗得发白的劳保鞋,整整齐齐摆在鞋架最边上,不像其他人的那样乱扔。鞋底沾着泥,看得出是从远处步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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