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雍城,关于南关,唐云已经算不得遗憾了。
因为他被怀念,也因为他完成了他最初的梦想,叫远在京中的宫中与朝廷,再次看见南关,听见军伍,关注他们忽视多年的重要之人,重要之事。
人走过,必留下痕迹。
无论所走过的路多么阴暗,也无论这条道多么扭曲,又充满了多少褶皱,多么泥泞,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唐云,终究留下了痕迹,痕迹很重,因为他很用力,因为他努力了很久,因为他耗费了很多时间,可谓用出浑身解数。
功夫不负有心人,南关到底还是变成了他的形…有了他的痕迹。
事实证明,无论有多远,有多偏僻,只要出的事情足够惊世骇俗,总是能够传的人尽皆知。
随着最炎热的酷暑到来,随着南关的情况传到京中,随着墨营将士们将王珂又押回了京中后,宫中,彻底与朝廷走向了对立。
准确的说,是互相甩锅,互相推责。
南关是边关,不是外星,年初之后可不只是南阳道的高门大阀想要行商了,南地三道其他的世家,甚至还有一些京中消息灵通的府邸也组建了商队想要分一杯羹。
唐云撂挑子不干了,其中内幕,怎么可能瞒过京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节揭露出来,龙椅的天子受到了大量的抨击,来自士林的抨击。
即便是上朝的朝臣也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接连数日都是如此。
就如同今日上朝,龙椅上的天子亲自下场,龙口一开,大嘴一咧,直接地图炮。
“王珂误朕百死莫赎,然梁锦又何说哉,礼部荐其自东海移任南阳道知府,若非其从中作梗,事何至斯?”
姬老二冷笑连连,目光扫过群臣:“好一个群僚称誉之梁锦梁知州,谁人为其恃,谁予其胆,竟至敢阻宫中圣旨,若朕忆之不谬,礼部荐其迁调,吏部称其考绩甚佳,户部亦言锦任内税银无差、治民有术,朕所言莫非有差乎,诸卿,诸臣,汝等尚有何言!”
说到这里,开地图炮的姬老二已经不分敌我了,突然望向户部左侍郎温宗博。
“此梁锦知州之位,乃自尔户部左侍郎手授也,昔年尔回京入宫,又何言于朕!”
“微臣…”
温宗博张了张嘴,服了,大哥,我是你这头的,你怼我干什么?
群臣默然,还真别说,没办法反驳天子。
当初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宫中下旨嘉奖了唐云,还封出去几个勋贵,加上后期让唐云一介白身担任六大营军器监监正的职务,也没和朝廷商量。
从七品的军器监监正,朝廷根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宫中不能任性而为,封官可以,但得和朝廷商量着来,开了这个先河养成习惯后,万一以后天子一开心,连员外郎、郎中这一级都能想随便封了,那国家还能有个好吗。
宫中也知道作为这么做有点不厚道,因此朝廷也任性了一把,也不知道谁找的关系又是谁走了门路,原本只是在东海担任知府的梁锦,算是破格提拔了一下,调到了南阳道当知州。
当时朝廷想的是,天子肯定的问,到时候朝廷就说,你也这么干了,凭啥我们朝廷不能这么干,你不乐意了是吧,行,那大家就约好,以后谁都不能这么干,举荐可以,但得和对方商量着来,互相理解,互相尊重。
事倒是解决了,结果谁能想到,梁锦竟是这么个货色,上厕所拉藕粉,满肚子心眼。
出班的臣子十来个,还有几个老臣,争论几日了,没个结果。
从一开始各部想插手,到得知南关那边黄摊子了,之后是想着怎么补救,最后就闹成这样了,也别想着解决问题了,先找出来谁的责任谁顶锅吧。
殊不知,远在洛城的曹未羊,就如同会神机妙算一样,仿佛早就料到了今日这一幕,十二日前就告知牛犇不用动梁锦,让梁锦这个麻烦,变成朝廷的麻烦。
有一说一,如果梁锦死在了南军,或者下落不明了,龙椅上的天子连和群臣吵架的底气都没有。
“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在思何以使山林诸部归心,王公公之惩戒乃宫中事,外朝不可干,梁锦为朝廷命官,治罪严惩,此事无烦争论。”
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出,大殿之中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微弱了几分,就连龙椅上的天子也舒展起了眉头微微颔首。
开口之人走出班中,正是中书令婓术。
老头作为文臣第一人,说话自然有分量,基调定下了,意思是都别逼逼了,谁家狗谁收拾,别说那么多没吊用的,先研究怎么扭转乾坤吧。
“姜侍郎,刚刚你说这关外各部入林后再无动向。”
婓术扭过头:“离关时,可有刀兵之举?”
“回老大人的话,下官侄儿就在南关行商,是无动向,此事千真万确,无需忧心。”
被点到名字的工部右侍郎姜筝,恭恭敬敬的说道:“至于刀兵之举,未看出苗头,离关前规规矩矩,将南关所下发工具一一返还,亦有些许甲胄枪盾,更为难得的是,将堆积关外的圆木退回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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