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过后,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雨势渐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仿佛连天空都在这场狂暴的宣泄后精疲力尽。城城和七月瘫坐在冰冷的泥泞中,靠着那块救了他们性命的巨岩,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巨大的恐慌取代。
“秦川!李叔!黑子——!”城城的呼喊声在空旷狼藉的山谷间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泥水缓缓流淌的汩汩声,以及远处山林深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窸窣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七月挣扎着站起,不顾浑身污泥,踉跄着在泥石流冲刷过的边缘区域搜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回答她的只有空洞的回音。泥石流将一切都改变了模样,原本的山脊线被削平,沟谷被填埋,到处是裸露的岩石、断木和厚厚的泥浆,根本无从判断秦川他们被冲到了哪里,甚至……是否还被埋在哪片泥泞之下。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七月最终无力地滑坐在地,泪水混合着泥水滚落,绝望笼罩了她。
城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撑着站起来,左腿的伤口因为之前的狂奔和撞击,此刻痛得钻心,但他咬紧牙关,目光扫视着这片被暴力重塑过的土地。李建国重伤,秦川体力消耗巨大,还抱着昏迷的黑子……在那样毁灭性的天灾面前,他们生存的几率……
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城城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他拉起七月,“这里太暴露,而且泥石流过后,山体不稳,可能还有二次灾害。我们必须找个能藏身的地方,天快黑了。”
夜幕确实正在悄然降临,雨后的山林温度下降得很快,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这片死亡地带,朝着与泥石流流向垂直的、植被相对完好的区域走去。
每走一步,城城都感到左腿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七月的体力也接近极限,全靠意志力在支撑。失去了李建国的经验和秦川的冷静,他们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上,他们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榕树。
这棵榕树极其古老,主干需要数人合抱,气生根如同无数条苍灰色的巨蟒,从枝干上垂落,有的钻入地下,形成新的支撑,有的则相互纠缠,构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网状结构。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感受到它磅礴的生命力。然而,与周围生机勃勃(尽管诡异)的森林相比,这棵榕树周围的区域却显得异常“干净”,几乎没有其他灌木或小型植物生长,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褐色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腐朽的气息。
吸引他们目光的,是榕树主干基部的一个巨大的树洞。那树洞开口不规则,边缘粗糙,黑黢黢的,像一张沉默的巨口,足以容纳一个人弯腰进入。在如今急需一个避身之所的情况下,这个树洞无疑充满了诱惑。
“那里……有个树洞。”七月指着那边,声音里带着一丝希冀。
城城点点头,谨慎地靠近。他示意七月留在稍远的地方,自己则拄着树枝,一步步挪到树洞前。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棵古树的庞大与压迫感。树皮粗糙皲裂,布满了苔藓和地衣,散发着一股潮湿、古老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探了探树洞内部,里面似乎很深,而且空间比洞口显示的要大。就在他准备再靠近些观察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几片从树上飘落的、心形的榕树叶子。而被他踩碎的叶片断裂处,正缓缓渗出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那液体颜色殷红,如同凝固的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光泽,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甜腥气,有点像铁锈,又混杂着植物**和某种发酵的味道。
城城心中一凛,立刻后退一步。他用树枝拨开更多的落叶,发现不止那片叶子,周围好几片掉落的榕树叶,以及一些细小的、折断的气生根末端,都在渗出同样的暗红色汁液。整棵大树,仿佛在无声地流淌着某种诡异的“血液”。
“城城,怎么了?”七月看到他后退,紧张地问道。
“这树……会流红汁。”城城沉声说,用树枝挑起一片正在渗液的叶子,那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拉出了细长的丝线,滴落在下方的落叶上,留下更深的污渍。
七月凑近了些,闻到那股甜腥味,不由得捂住了鼻子,脸上露出厌恶和恐惧的神色。“这……这是什么树?怎么会这样?”
城城摇摇头,他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这样的榕树。这鬼哭坳里的异常,似乎无处不在。他抬头看向那黑黢黢的树洞,此刻那洞口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避身之所,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这棵会“流血”的怪树,它的树洞里,藏着什么?是安全的庇护,还是另一个恐怖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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