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了同期的观察对象 第238章 赫尔墨斯之门

田纳西走到他对面，没有依言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似乎让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与这温暖的室内格格不入。

他沉默着，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

巴罗洛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无声的抗拒，或者说，他很享受这种无声的对峙。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赫尔墨斯之门’……”他缓缓吐出这个名字，语调悠长，仿佛在品尝一杯醇厚的陈酿。

“你还记得它吗？我亲爱的小美杜莎。那是你……嗯，大概十岁？还是十一岁时的杰作？一个精巧绝伦，却又残酷得令人惊叹的造物。”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田纳西被墨镜遮挡的脸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细微的裂痕。

“那个能把人内心深处最真实、最**的模样——无论是披着伪善外衣的残忍，还是包裹在坚硬外壳下的脆弱——都毫不留情地映照出来的镜子，一个……考验人性的迷宫。”

他啜饮了一口酒，喉结滚动，发出满足的叹息：“啊，当时那些被这面镜子照出原形的家伙，可没少在背后用那个名字诅咒你……‘美杜莎’。他们说——你的造物，你的思维，甚至你的存在本身，都带着一种石化的魔力，能让所有虚张声势的勇气和伪装出来的忠诚，都在瞬间土崩瓦解，显露出苍白僵硬的本质。”

他的语气里，没有谴责，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骄傲的欣赏，仿佛在夸耀自家孩子那与众不同、危险的才华。

——赫尔墨斯之门。

这个名字像一柄沉重的铁锤，猛地砸在田纳西记忆的壁垒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掠过他的太阳穴，伴随着一些更加清晰、却也更加混乱的碎片画面——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实验台，如同瀑布般流淌而下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绿色数据流，虚拟场景中那些因为极度恐惧或崩溃而扭曲尖叫的人脸，还有……他自己。

一个模糊的、年幼的身影，站在观察屏后面，眼神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探究的好奇，冷漠地记录着一切，仿佛眼前上演的悲喜剧与他毫无关系。

——那种置身事外、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感，让他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一个失败的作品，”田纳西的声音干涩沙哑，他试图用绝对的否定来斩断这令人不适的追溯，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因为它筛选不出‘合格’的成员，只会制造无谓的损失和恐慌。”

他记得这个结论，某个模糊的声音在记忆碎片里这样宣判过。

“失败？”巴罗洛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温暖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不，不，不，我亲爱的Medusa，它从未失败——恰恰相反，它成功得太过彻底了！”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田纳西，闪烁着狂热的光：“它只是太过超前，太过真实，真实到让那些内心充满裂隙、自欺欺人的伪物无所遁形，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决策者们感到了恐惧！他们害怕看到真相，害怕知道他们赖以运行的这个庞大机器，内部充满了多少不堪一击的零件！”

他的语气充满了对组织内部某些势力的不屑，随即又转化为一种蛊惑人心的低沉：“我让卡慕转告你，我找到了你的‘蛇发’，精心擦拭，妥善保管，期待着它们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可他似乎，”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不忍心打扰你难得的‘平静’？或者，他有别的什么……小心思？”

他歪了歪头，眼神显得纯真而无辜，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话语却精准如毒针，刺向田纳西与卡慕之间那复杂难言的关系。

“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来邀请你了。你不会因此就生我的气吧，Medusa？”他柔声问道，语气里的亲昵让人不寒而栗。

卡慕没提——田纳西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卡慕在隐瞒什么？是保护，还是……他也对赫尔墨斯之门有所忌惮？

“那东西没有价值。”田纳西再次冷硬地重申，语气强硬，试图筑起最后的防线。“——过去的错误，并没有重复的必要。”

“价值？”巴罗洛终于站起身，他身材高挑，步履优雅地走到田纳西面前，距离近得田纳西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高级香水的味道。

他的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要融化那副墨镜，直视连田纳西自己都可能感到陌生的灵魂本质。

“它的价值，就在于它独一无二地出自你手，Medusa。在于它那毫不留情的、直达本质的‘真实’。”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魔耳语般的诱惑：“在经历了朗姆那愚蠢而可悲的背叛之后，在我们这个脆弱的联盟内部，难道不需要更彻底、更有效的手段来甄别那些潜在的杂质和蛀虫吗？用你亲手打造的、最精准的尺子？”

他稍微停顿，观察着田纳西哪怕最细微的身体反应，然后才继续，声音轻得几乎只剩下气音：“而且……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我亲爱的小美杜莎。现在的你，在经历了爆炸、遗忘、以及所有这一切之后……如果再次踏入由你亲手编织的、那能凝视灵魂深处的‘场域’之中，是否还能像过去那个冷酷的小天才一样，让所有设下的考验、所有试图动摇你心神的幻象，都在你绝对的意志面前……化为毫无生气的顽石？”

他用那能将人石化的凝视传说，来挑战他此刻状态不明的内心。

田纳西站在原地，感觉巴罗洛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活过来的、冰冷的毒蛇，沿着他的脊椎缓缓缠绕而上，收紧，试图侵入他的四肢百骸，麻痹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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