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号,舰桥。
与其说是舰桥,此地更像是一座悬于九天之上的神殿。穹顶是流动的、由无数符文构成的璀璨星河,地面则是由一整块未经切割的巨大黑色暖玉铺就,温润而深沉,倒映着星河的光辉,仿佛人立于宇宙中央。
江昊负手立于舰桥中心,在他面前,那座由紫女亲手构筑的灵力沙盘,正静静悬浮。
沙盘之上,不再是之前那般广袤的地图,而是被精准地锁定在了阿尔卑斯山脉的一隅。光影流转,将那片山脉的地形地貌,以一种近乎真实的方式,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山峦如龙脊般起伏,终年不化的冰雪覆盖其上,宛如给这头沉睡的巨兽披上了一层银白的鳞甲。而在群山拱卫的最核心,一座孤峰如利剑般直插云霄,其上,便坐落着那座传说中的“鹰巢”要塞。
它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灰黑色的巨石结构在凛冽的寒风中透着一股死寂的坚固,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已存在。
江昊的目光很平静,像是在看一幅有些年头的古画,并未有多少情绪波澜。
他的身后,卫庄依旧如影子般沉默,手按鲨齿,气息内敛到了极致。韩信则站在沙盘的另一侧,这位神朝兵仙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将沙盘上的每一寸山脉都切割、解构,化作对自己有利的战场数据。
而布伦希尔德,则被江昊示意,站在了他的身侧,一个属于“战利品”与“侍从”的位置。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女武神,此刻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皮甲,衬得她那雪白的肌肤愈发晃眼。金色的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与修长的天鹅颈。只是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庞上,血色尽褪,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苍白。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曾如阿尔卑斯冰湖般澄澈高傲的湛蓝眼眸,此刻却是一片死寂,混杂着信仰崩塌后的迷茫与空洞。她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绝美雕塑,安静地站着,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直到江昊那不带任何情绪的考问响起。
“如果你是攻城的指挥官,面对这样一个乌龟壳,你会怎么打?”
这道声音,如同一块石头投入了死寂的湖面。
布伦希尔德的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颤,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座灵力沙盘,那双空洞的眼眸中,终于艰难地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光彩。
这是……在考校我?
在她过去的认知里,战败者要么被荣耀地处死,要么被贬为最低贱的奴隶。像这样,被胜利者以一种近乎“教导”的口吻,探讨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是她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微微起伏。尽管内心依旧是一片废墟,但源自血脉深处的、属于战士的本能,还是让她强迫自己进入了思考。
她凝视着沙盘上那座险峻得令人窒息的“鹰巢”,脑海中飞速闪过日耳曼人数百年来与山地、与罗马人作战的经验。
良久,她才用一种略带沙哑,但依旧清冷的声音开口道:“陛下,此地山势险峻,正面强攻,即便是我族最勇猛的狂战士,也必定损失惨重。这非智者所为。”
她似乎找回了一丝属于“女武神”的自信,湛蓝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属于军事领袖的专注。
“我的族人,世代生活在山林之间,皆是攀岩的好手。臣以为,可分兵两路。”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坚定地在沙盘上划过。
“其一,由臣亲自率领五千精锐,携带攀岩索具,于月黑风高之夜,自西侧这片最为陡峭、常人绝无可能攀登的绝壁悄然登顶。此地,罗马人必定疏于防范。一旦成功,便可直插要塞后门,与主力大军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这番话,带着日耳曼人特有的、对个人勇武的极致信赖。在她看来,只要战士足够勇猛,世间没有不可逾越的天险。
江昊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示意她继续。
布伦希尔德见状,胆气更壮,继续阐述她的第二个方案:“其二,更为直接。若奇袭不成,臣愿集结我族所有狂战士,于‘鹰巢’正下方的峡谷中,举行最盛大的‘血祭战吼’仪式!”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过去的狂热:“我们将以万人的鲜血与怒吼,向山神祈祷,引动共鸣。这股力量足以撼动山体,引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雪崩!届时,万吨冰雪倾泻而下,任凭‘鹰巢’再如何坚固,也只会被瞬间掩埋,化为一片白地!”
说完这两个方案,她便紧张地看向江昊,像一个等待老师评判成绩的学生。在她看来,这两个方案,一个奇诡,一个霸道,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破局之法。
然而,她没有等来江昊的点评。
等来的,是兵仙韩信一声毫不掩饰的、近乎叹息的摇头。
“布伦希尔德将军。”
韩信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一个算学大家在指出一道题最基础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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