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愈发炽烈,为北境这片终年被霜雪与昏暗笼罩的土地,镀上了一层罕见的、壮丽的金辉。
世界之树祭坛之上,死寂如亘古的冰原。
风停了,雪歇了,就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气味,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气场所凝固。
数万名日耳曼狂战士,这些不久前还状若疯魔、渴望用鲜血与死亡取悦神明的勇士,此刻却像一群被抽走了脊梁的木偶,静立在祭坛之下。他们手中的战斧与巨剑,不再是荣耀的象征,反而沉重得如同拖拽着他们灵魂的枷锁。
他们的目光,汇聚于祭坛边缘那道凄美的身影。
他们的女武神,布伦希尔德,那个带领他们走出黑森林、给予他们荣耀与信仰的活着的传奇,此刻正蜷缩在自己淌出的、那泊金色的神血之中。
她那身曾被誉为“奥丁的恩赐”的璀璨甲胄,已然崩解为无数碎片,散落一地,在晨光下折射出讽刺的光芒。绝美的面容苍白如纸,那双曾如北境天空般湛蓝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与死灰。
信仰,连同她的身心,都被刚才那平平无奇的一拳,彻底击碎。
然而,那个行刑者,那个一拳击溃了他们整个族群精神支柱的男人,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昊负手而立,玄黑皇袍在微风中不起一丝波澜。他甚至没有立刻去处理自己的“战利品”,而是微微仰头,迎着那轮高悬的太阳,眼眸微阖,似乎在品味着这场决斗之后,天地间那份独特的、属于征服者的宁静。
他这般极致的漠然与无视,比任何胜利的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终于,他动了。
在数万道充满敌意、恐惧与迷茫的目光注视下,江昊迈开了脚步。他没有走向台下,去宣告自己的胜利,也没有望向那些握紧兵刃、随时可能暴起发难的狂战士。
他就那么闲庭信步般,无视了足以将一支大军撕碎的潜在杀机,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布伦希尔德身前。
他蹲下身,这个动作让他的视线与躺在地上的女武神齐平。
布伦希尔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长长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轻轻抖动。她以为,这是终结的一击,是胜利者给予失败者最后的“仁慈”。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所有抵抗,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一击并未到来。
她只感觉到一根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指,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点在了她额前那枚已经布满裂纹的【阿萨神格】碎片之上。
没有杀意,没有神力,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工匠在检验作品般的审视。
紧接着,一句淡漠到近乎冰冷的评价,如同一根最纤细的冰针,精准地刺入了她灵魂最深处。
“原来如此,一个粗制滥造的能量密钥而已。”
江昊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祭坛上。
“连仿制品都算不上,顶多……能叫个残次品。”
轰!
这句评价,比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拳,更具破坏力。
布伦希尔德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空洞的湛蓝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浓烈到极致的愕然与荒谬。她死死地盯着江昊,仿佛要从他那张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戏谑。
但她失败了。
江昊的眼神,就像一位站在宇宙之巅的造物主,在审视一件由某个学徒随手捏造的、充满了低级错误的拙劣玩具。那眼神里,只有纯粹的、不含任何情绪的技术性评判。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破碎的喉咙里艰难挤出。
江昊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着他的“产品点评”,指尖在神格碎片上轻轻划过,仿佛在感受其内部粗糙的能量纹路。
“固定的能量引导模式,粗糙的法则借用权限,甚至连最基础的能量转化效率都低得可怜……所以,才需要用‘血祭’这种最低级的手段来强行催谷功率么?”
他收回手指,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俯瞰众生的姿态,用一种夹杂着怜悯与轻蔑的语气,淡淡说道:
“你们所谓的‘神’,就是用这种东西来奴役你们的吗?”
“真是……廉价的信仰。”
廉价的信仰!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创世之初的混沌神雷,狠狠贯穿了布伦希尔德的灵魂。
战败,可以归咎于敌人过于强大。
死亡,可以看作是回归瓦尔哈拉的荣耀。
可如果,她为之献上一切,不惜燃烧生命去扞卫的信仰本身,只是一个笑话,一个骗局,一件……残次品呢?
那她算什么?
那些为了瓦尔哈拉而奋战至死的历代祖先,又算什么?
“不……你在说谎!这是谎言!”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悲鸣,金色的血液再次从嘴角溢出,染红了她苍白的下颌,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破碎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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