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内,那场夭折的刺杀,如同一场绚烂后骤然熄灭的烟火,只余下满地冰冷的灰烬。
苏妲跪伏在地,那身曾用来极尽魅惑的西域舞裙,此刻却成了最刺眼的讽刺。薄纱凌乱,金铃喑哑,勾勒出的曼妙曲线在绝对的权力阴影下,显得如此脆弱而不名一文。
她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名为“绝望”的寒意。
伪装被撕碎,决心被击溃,连最后的底牌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掀开。
她自以为是的智慧、引以为傲的美貌、赌上性命的勇气,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一句“你的族人让你来,是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便已宣判了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比那柄淬毒的骨刃更让她感到恐惧。
江昊缓缓坐直了身体,从那慵懒假寐的姿态,切换为执掌乾坤的帝王。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就如同神明俯视着尘埃中的蝼蚁,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嘲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没有理会她的恐惧,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三十年前,匈奴冒顿单于攻破楼兰王城,王族被屠戮殆尽,子民沦为牛羊。你们的圣物‘太阳权杖’也被夺走,如今就在冒顿的王帐之中,被当作战利品炫耀。”
苏妲猛地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碧色眼眸里,盛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骇然。
这是楼兰王族最大的秘密,也是最深的耻辱!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楼兰王族最后的血脉。你的族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让你混入选妃的队伍,试图用美色,或者用你这条命,来为他们换取一个复仇的机会。”
江昊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旧事。
“朕说得,对吗?”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苏妲的心理防线。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滚滚而落,混合着精心描画的妆容,在美丽的脸颊上划出狼狈不堪的痕迹。
她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耽于美色的凡人君主。
而是一个……能洞悉过去、现在,甚至未来的魔神!
她放弃了所有抵抗,匍匐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哀求:“陛下……陛下饶命!臣妾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求陛下为楼兰做主啊!”
她开始泣不成声地讲述楼兰被灭国后的惨状,族人被当做牲畜贩卖,孩童被匈奴人当做玩物肆意虐杀,昔日繁华的绿洲之国,如今已是白骨累累的人间地狱。
她声泪俱下,言辞恳切,试图用这世间最深沉的悲情,来打动眼前这位帝王的一丝怜悯。
然而,江昊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他才重新端起那杯早已变凉的酒,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你的仇恨,与朕无关。你的悲伤,也无法为朕的帝国增添一寸疆土。”
“朕是神皇,也是商人。朕只做,有利可图的买卖。”
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刺入了苏妲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她愕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昊,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江昊放下酒杯,终于从龙榻上站起,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他没有弯腰,只是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掉落在地毯上的那柄骨刃。
“你想复仇,可以。”
简单的四个字,让苏妲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与希望。
“但是,”江昊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上,眼神却没有任何**,只有纯粹的、冷酷的估量,“朕的条件,你未必付得起。”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沾满泪痕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对视。
“现在,收起你的小聪明,也收起你那不值钱的身体。”
“告诉朕,除了这点被仇恨扭曲的勇气之外,你,还有你的楼兰,有什么,值得朕为你,立即征伐整个匈C奴?”
苏妲的身体僵住了。
是啊,她有什么?
美貌?眼前这个男人的后宫,汇聚了天下间最顶级的绝色,不乏神品血脉的仙子,她这点姿色根本排不上号。
忠诚?一个刚刚还想刺杀他的人,谈何忠诚?
楼兰?一个已经灭亡三十年的国家,除了仇恨和一片废墟,还剩下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江昊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被剥得一丝不挂,所有的价值都被否定。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江昊松开了手,站起身,走到了墙边悬挂的一幅简陋的世界地图前。那地图上只有清晰的神州,和一片模糊的西域轮廓。
他的手指,准确地点在了西域东部,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坐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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