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海风呜咽。
东海之滨的沙滩上,江昊那只伸出的手,就那么静静地悬在半空中。月光流淌其上,仿佛托着一捧破碎的星辉。
月神没有去接。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只手,那张曾被她视为“天道之外的变数”,此刻却成了她认知崩塌后,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可她不敢,也不能。五十年根深蒂固的信仰,岂是朝夕之间便能彻底抛弃的?那份骄傲,不允许她在一个刚刚颠覆了自己一切的男人面前,如此轻易地伏低。
江昊笑了笑,从容地收回了手。
他没有流露出半分被拒绝的恼怒或失望,反而转身,负手望向那片深邃的、缀满了星辰的夜空。
“你知道吗,月神。”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这片天地去听,“我曾以为,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是生如蝼蚁,命如草芥,在时代的洪流中身不由己。”
月神娇躯微颤,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江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层稀薄的云雾,看到了宇宙的尽头,“比蝼蚁更可悲的,是那些自以为挣脱了地面,翱翔于九天的雄鹰。它们以为自己看到了整个世界,殊不知,它们所见的,不过是牢笼顶端那片被精心描绘过的天空罢了。”
牢笼?
月神的心,猛地一紧。
“你……什么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
江昊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指,指向了夜空中那七颗排列诡异,散发着幽幽光芒的星辰。
“你一生追寻天命,占卜星辰,那你告诉我,你所见的‘苍龙七宿’,是什么?”
“是……是开启天下霸权的终极力量。”月神下意识地回答,这是阴阳家传承了数百年的教义,是她奋斗一生的目标。
“力量?”
江昊嗤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上位者对孩童戏言的淡淡嘲弄。
“月神啊月神,你真是……太小看东皇太一了。”
他缓缓转身,双眸在月色下亮得惊人,仿佛两颗燃烧的星辰。他没有再用言语去辩驳,而是抬起了右手。
嗡——
一股与阴阳家截然不同,却又在本质上更为古老、更为浩瀚的气息,自他掌心升腾而起。那并非单纯的真元或内力,而是一种仿佛能引动天地间最本源规则的……律动。
随着他心念一动,夜空中,那七颗遥远的星辰,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光芒陡然大盛!
而在月神的感知中,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属于“苍龙七宿”的磅礴气机,竟被江昊……模拟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他没有钥匙,更没有阴阳家的秘法!
“看清楚了。”
江昊的声音,如同神只的低语,在月神耳畔炸响。
他掌心的那股律动,开始飞速演化。无数道金色的、玄奥的纹路凭空浮现,它们不再是平面的符文,而是立体的、不断变化的、仿佛蕴含着无穷信息的……坐标!
那些纹路在他掌心飞速交织、重组,最终,凝聚成一个复杂到极致的、指向某个未知方向的……星图!
“这不是力量。”
江昊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
“这是‘钥匙’,是‘坐标’,是通往这座天地牢笼之外的……路!”
轰!!!!
月神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江昊掌心那幅不断流转的立体星图,又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片她观测了一生的星空。
在这一刻,她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
天空,不再是天空,而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内的黑色“天幕”。
星辰,不再是星辰,而是一颗颗镶嵌在天幕上,用以维持其稳定,同时也散发着欺骗性光芒的“铆钉”。
日月轮转,四季更迭,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这牢笼中,被预设好的、循环往复的程序!
她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天道”,只是这座牢笼的“法则”!
她们引以为傲的“天命”,只是牢笼主人写好的“剧本”!
而东皇太一……
那个被她们奉若神明的男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主宰这个世界,而是……
“逃离。”
江昊轻轻吐出两个字,如同两记最沉重的铁锤,将月神最后的幻想,砸得粉碎。
“他想逃离这座牢笼。”
“所以,他需要集齐七把‘钥匙’,凑齐完整的‘星图坐标’,打开那扇通往‘天外’的门。”
江昊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如两柄利剑,直刺月神颤抖的灵魂。
“现在,回答我,月神。”
“一个为了自己逃生,不惜欺骗所有追随者,将他们当做燃料和祭品的男人,他想的,究竟是带着你们一起打破牢笼……”
“还是……只想自己逃出去,顺便在离开之后,亲手毁掉这唯一的钥匙,让剩下的人,永世沉沦?”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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