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贤庄,张良的书房之内,夜色与烛光仿佛都被那三个问题凝固了。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竹简的醇厚墨香,此刻却平添了几分刀剑般的锋锐。
张良那双素来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昊,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块来历不明的绝世美玉,既想探其真伪,又怕一语不慎,将其惊走。
他是谁?为何要帮儒家?目的又是什么?
这三问,如三柄无形的剑,直指江昊此行最核心的本质。
江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面对的不是韩国最顶尖的智囊,而只是一个好奇的晚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杯壁上细微的纹路,在他的指尖下仿佛有了生命。
他没有急着回答。
因为他知道,任何言语上的解释,在此刻的张良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信任,从来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就在他准备开口,用另一种方式来回答这三个问题时,书房那扇虚掩的门,却被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子房!你又躲在这里!今日那道‘离坚白’的辩题,你休想再用‘俗务缠身’来搪塞过去!”
伴随着一道清脆如黄鹂出谷、却又带着几分不耐与骄矜的女声,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来者是一名女子,年岁不过双十,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齐地曲裾,腰间束着一根天青色的丝绦,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得淋漓尽致。她身形纤细,步态轻盈,却偏偏走出了几分六亲不认的架势。
女子肤色极白,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象牙白,一头乌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高高挽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与修长白皙的脖颈。她的五官极为精致,尤其是一双冷静的杏眼,眼波流转间,锐利与清澈并存,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言语的伪饰。那偏薄的嘴唇,唇线分明,天生就适合进行最精准、最犀利的辩论。
这是一个由智慧与逻辑雕琢而成的冰山美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尔等凡夫俗子”的智力优越感。
张良看到来人,俊秀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起身拱手道:“玲珑姑娘,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公孙玲珑!
当世名家最杰出的传人,以一张利口,辩遍桑海无敌手。
江昊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公孙玲珑显然没注意到书房内那凝重的气氛,她的目光在张良身上一扫而过,便立刻被安坐于主位、气度沉凝的江昊所吸引。
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双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江昊,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这位是?”她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盘问意味,“子房,你这书房,何时开始招待起方外之人了?”
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那枚古朴的、刻着“道”字的暖玉令牌。
张良正要介绍,江昊却已然放下了茶杯,对着公孙玲珑,温和一笑。
“在下江昊,一介俗人,并非道家高士。此物,不过是友人所赠的信物罢了。”
他的声音平静醇厚,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但公孙玲珑显然不吃这一套,她最擅长的,就是从别人的话语中找出逻辑的漏洞。
她嘴角勾起一抹智力优越感的浅笑,缓步上前,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紧紧盯着江昊:“哦?既是俗人,为何能得天宗宗主令?莫非在阁下眼中,道家天宗的信物,已与凡俗间的酒筹无异?”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
一旁的几名儒家弟子,闻声也悄悄围拢过来,脸上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他们太清楚公孙玲珑的厉害了,这位名家才女,最喜欢的就是在辩论中将人驳得体无完肤。
张良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刚想开口解围,却见江昊对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只见江昊依旧安坐,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为自己又斟了一杯茶,他抬眼看向公孙玲珑,那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长辈看晚辈的欣赏与……纵容。
“姑娘此言差矣。”他轻声道,“我非道家之人,却能持道家之令,正说明‘江昊’非‘道家人’,而‘令牌’非‘持令者’。两者本就不同,姑娘又何必强行混为一谈?”
这一手,正是名家“合同异”的辩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公孙玲珑微微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武人的男子,竟也通晓名家之术。她眼中的轻视瞬间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有点意思。”她环抱双臂,那本就饱满的胸脯更显挺拔,“阁下既通辩术,那玲珑今日,便要向阁下请教一个我名家最根本的命题。”
她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清越而响亮,回荡在整间书房。
“敢问先生,白马,非马,然否?”
来了!
名家最经典、也最无解的逻辑辩题!
周围的儒家弟子们,瞬间屏住了呼吸,眼中光芒大盛。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是一个巨大的逻辑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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