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听筒里父亲的怒吼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耳膜发疼。“方英!你要干什么!”男人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暴戾,“方朵和方鹏管我叫爸,你现在却不让他们回家,你几个意思?”
方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委屈,语气平静却坚定:“爸,我没有什么意思。你能每天按时接送方鹏,能让方朵放学回家吃上一口热乎饭吗?”
“不是我不能!”父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蛮横,“你是姐姐,就要多照顾一点弟弟妹妹!这是你该做的!”
方英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早已料到他会这样说。“那不就是了。”她轻声道,“爸,我挂了。”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她果断按下挂断键,将手机扔在柜台一角,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令人窒息的指责。
自小到大,父亲的刻薄就像一层阴霾,笼罩着这个家。他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和大男子主义,让他从未真正心疼过任何人,就连对儿子方鹏,也不过是当作传承香火的工具。方英清楚地明白这样的父亲,根本养不好弟弟妹妹。所以她咬牙下定决心,带着两个孩子离开那个冰冷的家,哪怕要独自扛起所有风雨。
日子从此被揉进了面粉的细腻与烤箱的热气里。方英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忙活。凌晨四点的街道还浸在墨色中,她已经系好围裙,开始打鸡蛋、筛面粉、调奶油。指尖常常沾着糖霜,手心被烤箱的温度烤得发烫,连指甲缝里都嵌着洗不净的面粉痕迹。她要靠这家小店撑起三个孩子的生计,弟弟妹妹的学费、房租水电、柴米油盐,每一笔开销都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容不得她有半点懈怠。
好在,李欣朵成了她最坚实的后盾。这位从中学就相识的朋友,知道方英一个人扛着太多,时常主动跑来店里打下手。清晨天不亮,李欣朵就骑着电动车赶来,帮着整理食材、清洗模具;午后客人多的时候,她会笑着招呼顾客,麻利地打包收银;傍晚忙完,还会替方英看店,让她能早点去接弟弟妹妹。有一次,方英因为过度劳累发起高烧,躺在床上浑身发冷,是李欣朵守在店里忙前忙后,还特意熬了粥送到出租屋,摸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有我呢。”这份不带任何功利的帮衬,像一束暖光,照亮了方英疲惫的生活。
妹妹方朵更是让方英心疼又欣慰。才上小学三年级的年纪,本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放学后疯玩的年纪,方朵却早早褪去了稚气,学着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每天早上,她总是比闹钟起得还早,先帮方鹏穿好衣服,挤好牙膏,看着他洗漱干净,再拿出面包和牛奶,督促他吃完早餐。然后牵着他的小手,穿过两条马路,把他送到幼儿园门口,反复叮嘱:“鹏鹏,在幼儿园要听话,别乱跑,姐姐放学就来接你。”方鹏点点头,扑进姐姐怀里抱了抱她,才跟着老师走进园区。
傍晚,方鹏比姐姐早放学一个小时,懂事的小家伙从不会哭闹,只会乖乖跑到幼儿园里的游乐园,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晃悠,或者蹲在沙池边堆城堡,静静等着方朵。有一次,突然下起了大雨,方朵冒着雨跑到幼儿园,看到方鹏正躲在滑梯下面,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衣服湿了大半。她心里一紧,赶紧脱下外套裹在弟弟身上,背起他就往蛋糕店跑。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冷风灌进领口,她却死死护住背上的弟弟,生怕他着凉。到了店里,方英看到两个浑身湿透的孩子,心疼得眼圈发红,赶紧找来干净衣服让他们换上,又煮了姜茶驱寒。方朵却笑着说:“姐姐,我没事,鹏鹏也没感冒。”
蛋糕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总会响起清脆的风铃。方英抬头,看到两个孩子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方鹏的脸上还沾着沙粒,方朵的辫子也有些散乱,却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她放下手里的裱花袋,走过去弯腰擦掉方鹏脸上的污渍,又替方朵理了理辫子,笑着说:“今天乖不乖?”方鹏扑进她怀里,软糯地喊着“姐姐”,小手还不忘把藏在背后的一朵小野花递过来:“姐姐,送给你。”方朵则懂事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店里的桌子,整理客人用过的餐具,动作麻利又熟练。
晚上打烊后,姐弟三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出租屋。出租屋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狭小的客厅,却被方英收拾得干干净净。忙碌了一天的她实在没力气做饭,便打开手机点外卖,总会仔细挑选,确保弟弟妹妹的晚饭有蛋有肉有菜,营养均衡。等待外卖的间隙,方朵会坐在小桌子上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目,就轻轻拉了拉姐姐的衣角,方英会放下手里的账本,耐心地给她讲解。方鹏则趴在一旁,拿着蜡笔涂涂画画,画里有姐姐的蛋糕店,有姐姐、姐姐和自己,还有一个笑着的阿姨,他说那是欣朵阿姨。
外卖送到后,三个孩子围坐在小茶几旁,热热闹闹地吃起来。方英总是把肉夹给弟弟妹妹,自己则多吃青菜。方朵察觉到姐姐的举动,会悄悄把碗里的排骨夹回她碗里:“姐姐,你也吃,你每天都好辛苦。”方鹏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把鸡蛋往她碗里推:“姐姐吃鸡蛋,长高高。”方英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眼眶忍不住发热,夹起鸡蛋咬了一口,觉得这是世上最鲜美的味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