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撞在防盗门上,发出细碎的呜咽。俞春花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余额:378.56”的数字像根细针,扎得她眼睛发涩——两万块,对她这个靠丈夫每月的工资过活的家庭主妇来说,无疑是座翻不过的山。
家里的钱都攥在丈夫手里,若是知道她要把钱拿给岳母,免不了一场鸡飞狗跳。她翻遍了衣柜角落的旧信封,摸出藏在棉鞋里的私房钱,数来数去,也只有一千二百多块,连零头都不够。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楼下车库传来邻居收废品的吆喝声。俞春花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想起女儿方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这是她最后的指望了。
手指在通讯录里摩挲了许久,才颤抖着按下“女儿”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猛地吸了口气,把到了嘴边的哽咽咽了回去。
“喂!妈。”方英的声音带着几分嘈杂的背景音,清亮又透着股匆忙。
“方英,”俞春花的声音有些发紧,她下意识地避开“母亲住院”的字眼,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就是……方朵的舞蹈班需要缴费了,一共两万。”
话一出口,她就心虚地攥紧了衣角。她知道女儿一直极力反对自己管母亲那边的事——前几天,她跑去医院照顾了半个月,方英就发了好大一顿火,说她“拎不清”,几个舅舅都不管,偏要自己凑上去受委屈。此刻撒这个谎,她只觉得喉咙发堵。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方英带着疑惑的声音:“妈,你说什么?方朵的舞蹈费我明明交过全年的,要到明年开春才到期啊。”
俞春花的心猛地一沉,额头瞬间冒出一层薄汗。她慌忙找补:“没、没记错,是我……我想起来了,不是舞蹈班,是我想给你弟弟方鹏报个兴趣班,他不是总说想学吉他吗?”
“这个嘛。”方英的声音淡了些,“我前几天刚问过方鹏,他说不感兴趣,不想学了。妈,你到底怎么了?突然要这么多钱,家里出什么事了?”
追问像潮水般涌来,俞春花的嘴唇抿得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上的线头。瞒不下去了,她闭了闭眼,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方英,是妈……妈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检查一下,医生说要做个全面的,一共要两万。”
这话刚说完,她就屏住了呼吸。
方英太了解母亲了。俞春花这一辈子都活得像棵省水的野草,买菜要货比三家,衣服穿到起球才舍得扔,连感冒发烧都只敢去社区诊所拿几块钱的药,怎么会突然舍得花两万块做检查?
“妈,”方英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几分笃定,“是不是外婆又问你要钱了?”
“我……我没有……”俞春花支支吾吾地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这迟疑的沉默,恰恰印证了方英的猜想。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钻声,夹杂着工人的吆喝,震得俞春花耳朵发疼。“妈,你听!”方英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明显的无奈,“蛋糕店现在正在升级装修,我前阵子刚进了一批新设备,货款都还没结完,实在没有闲钱。”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外婆的医药费,就不能让舅舅们想想办法吗?每次都是你出头,他们倒好,一个个躲得比谁都远。妈,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俞春花靠在沙发上,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她知道女儿说得对,几个舅舅家境都比她好,却总在母亲生病时找各种借口推脱。可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好,我知道了。”她轻轻应着,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你忙你的吧,别耽误了生意。”
“妈,你要是真有难处……”方英的声音软了些,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哎呀,装修队又来催了,我先挂了啊,回头给你打过去。”
电话被匆匆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俞春花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冰凉的机身贴着掌心,像她此刻的心情。
窗外的夜色彻底沉了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眼里蓄了许久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两万块,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对着无边的夜色,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妈,你再等等,再等等……”病房里的拉锯
深秋的风裹着雨丝,打在俞春花的裤脚边,洇出一片深色的湿痕。她胳膊上挎着个蓝白格子的布袋,里面装着母亲换下来的衣物——贴身的秋衣秋裤、洗得发软的袜子,都是她昨晚特意带回家手洗的。肥皂的清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此刻却被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盖过,显得格外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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