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春花正蹲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揉着小腿——老太太下午总说腿麻,她便记着每隔一小时就给按揉一会儿,指尖力道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了母亲。
忽然,病床上的老太太猛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沉重,打破了病房里的安静。“春花啊,”她开口时,语气里裹着浓浓的愁绪,连带着眉梢都拧了起来,“刚才护士姑娘来查房,跟我说了件事,我听着心里直打鼓。”
俞春花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母亲,眼里立刻浮起关切:“妈,怎么了?护士说什么了?是不是你身体有哪儿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是医药费的事。”老太太别过脸,像是不愿看她,声音低了几分,却刚好能让俞春花听得清清楚楚,“护士说,我这病要彻底治好,后续还得用药、做复查,加上之前的费用,拢共下来,还需要两万块。”
“两万?”俞春花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动作彻底停了。她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怎么会要这么多?收费也太不合理了吧!”
她不是舍不得钱,只是心里难免犯嘀咕——母亲这病听医生说是老毛病,不算急症,怎么突然就需要这么大一笔钱?
老太太像是早料到她会问,立刻顺着话头往下说,语气里添了几分委屈和无奈:“唉,你也知道,妈这是老毛病了,早年没当回事,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现在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医生说得用些好药才能控制住,不然容易反复,到时候更费钱。”
她说着,抬手抹了抹眼角,像是在偷偷擦泪,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这两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哥他们……老大要供孙子上学,老二腿脚不好赚不着钱,老三刚买了房还着贷款,一个个都不容易。实在不行……妈就拉下这张老脸,给他们打打电话,问问能不能凑一凑。”
这话像是一根针,轻轻扎在俞春花心上。她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看着她刻意装出来的窘迫和为难,之前在门口听见的那些算计,瞬间被愧疚压下去大半——母亲都要放下身段去求哥哥们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妈,别!”俞春花连忙打断她,语气急了些,“怎么能让你去求人呢?哥哥们确实不容易,你跟他们开口,他们为难,你心里也不好受。”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方英的蛋糕店最近生意是不错,两万块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挤一挤总能凑出来。比起钱,母亲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钱的事情你别操心了,我来想办法。”俞春花握住母亲微凉的手,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认真,“你就安安心心躺着治病,医生说用什么好药就用什么,复查也按时去,别心疼钱,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老太太闻言,悄悄抬眼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满是真诚,没有半分犹豫,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嘴角偷偷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只是脸上依旧绷着,露出一副既感动又过意不去的模样。
“春花啊……这怎么好意思?”她拉着俞春花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里满是“动容”,“这些年妈对你不好,说话也刻薄,你不但不记恨,还这么尽心尽力照顾我,连医药费都替我担着……妈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妈,说这些就见外了。”俞春花笑了笑,伸手帮母亲掖了掖被角,语气放得柔和,“你是我妈,我照顾你、给你治病都是应该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别再提了,好好养病才是正事。”
她没看见,母亲垂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攥了攥——果然,这丫头还是这么好拿捏。两万块只是开始,等过两天,她再编个由头,让她把出院后的营养费、护理费也一并包了,反正她男人开着店,不差这点钱。
俞春花站起身,想着赶紧给方英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医药费的事,让他准备好钱。她转身往病房外走,脚步轻快了些,心里只想着赶紧把钱凑齐,让母亲能安心治病,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病床上的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着精明的算计,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委屈和动容。
病房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俞春花的背影上,透着一股笨拙的真诚,而这份真诚,又一次成了老太太算计里的筹码,悄无声息地被攥在了手里。
俞春花拎着装着换洗衣物的塑料盆,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母亲刚说身上汗湿得难受,她想着楼下洗衣房的洗衣机更快,能早点把衣服洗好晾上,省得母亲等急了。门轴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她特意回头看了眼,见母亲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才放心地转身下楼。
病房里的安静刚持续两秒,老太太就猛地睁开了眼,先前那副昏昏沉沉的虚弱态瞬间褪去,眼底亮得全是精明的光。她侧耳听着走廊里俞春花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利索地撑起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用布包着的老年机,手指在按键上按得飞快,熟练地拨出二儿子的号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