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杨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她抬手按在胸口,指尖下的心跳得又急又乱,像揣了只扑腾的雀鸟。方才在楼下强撑的镇定、扶着母亲时的隐忍,此刻全被她狠狠揉碎了扔在地上——那层“杨氏大小姐”的精致外壳裂开了缝,露出底下满是慌乱和恐惧的真容。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辉。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昂贵的绸缎鞋面蹭过地毯,留下两道浅浅的印子。视线扫过梳妆台上摆着的鎏金相框,里面她和林以安的合照还泛着光——照片里她笑靥如花,挽着林以安的胳膊,背景是杨氏集团的周年庆晚宴,那时她还是众人口中“要风得风”的杨大小姐。可现在再看,那笑容像淬了冰,刺得她眼睛发疼。
“怎么办?”
她低低地问了一声,声音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落进耳朵里,显得格外空茫。脚下不自觉地动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剩裙摆扫过家具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着手臂上的珍珠手链,那是林以安送的生日礼物,珠子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掌心的汗。
“本来就够烦了……”她咬着牙嘀咕,眉头拧成了疙瘩。杨婕突然回国,半年前突然被杨国梁安排进了公司,还直接挂了个副总监的头衔。明摆着是要分走杨氏的权力。这些日子她没少费心思,一边在父亲面前装乖巧,讨他欢心,一边暗地让自己母亲怀上唯一的儿子。原本一切都按计划走,可谁能想到,芒山墅里竟藏着那样的事,还凭空冒出来两个比她还大两岁的儿子。
“继宗,继盛……”她念着这两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响。杨国梁给他们取的名字多直白,“继承宗族”“继承兴盛”,这是把他们当正经继承人来养的。她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窗外。楼下的花园里种着母亲最爱的白玉兰,此刻在月光下拢着花瓣,像缩成一团的人。她突然想起杨婕刚才说的那句“哪里还有你肚子的事”,那句话像根针,扎得她后颈发麻。
是啊,她是女儿,在杨家这种重男轻女的地方,本就不算最优选,那两个是儿子,还是“先生下来”的,要是杨国梁哪天脑热,把他们认回杨家,甚至对外公开……她不敢想下去。
她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沓文件,是她这些年借着“杨氏大小姐”的身份攒下的资源——有她参股的几家小公司的合同,有和几个大客户的合影,甚至还有几张她和林以安一起出席活动的报道剪报。这些东西堆在一起,看着厚实,可她心里清楚,一旦没了“杨氏大小姐”这个身份,这些都会像泡沫一样碎掉。参股的公司会立刻把她踢出去,客户会转头去巴结杨家的新继承人,就连那些以前围着她转的朋友,也会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最让她怕的,不是这些。
她的手指落在那张和林以安的合照上,指尖轻轻拂过照片里男人的脸,所有人都说他们是“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林以安的母亲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总觉得她“除了杨家的身份,什么都没有”。上次家庭聚餐,林母还旁敲侧击地说“以后结婚,还是得看两家能不能真正帮衬着”。
要是杨家的继承权落到那两个私生子手里,她不再是那个能给林氏带来助力的“杨氏大小姐”了呢?
杨娜闭上眼,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林以安站在她面前,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冷淡,说“我们不合适”。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猛地把照片扣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行……不能这样……”她喃喃着,声音里带了哭腔。她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更不能失去林以安。那个男人是她的光,是她想象中“完美人生”里最关键的一块拼图,她怎么能让他走?
她重新开始踱步,步子比刚才更急,像在跟谁赛跑。月光移了位置,照亮了她泛红的眼眶。她想起母亲在车里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想起杨婕坐在客厅里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想起芒山墅里那扇紧闭的门——门后藏着的,是要把她从云端拽下来的洪水。
“必须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她打了个哆嗦,却也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杨婕能靠嘴皮子搅局,她不能坐以待毙。那两个私生子刚冒出来,肯定还没站稳脚跟,父亲或许也只是一时心软,未必真的想公开……只要她动作快,只要她能把母亲拉起来,只要她们还能攥着“正妻嫡女”这张牌,说不定……说不定还能保住现在的日子。
她走到床边坐下,抓起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出眼底的执拗。手指在通讯录里划着,停在“张叔”的名字上——张叔是父亲身边最老的助理,这些年收了她不少好处,总能透给她些消息。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拨号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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