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葬遗迹深处,一间相对完整、由巨大黑石垒成的侧殿内,寒意被一股稳定的能量场域隔绝在外。埃德里克盘膝坐在殿堂中央,身下是由他自身力量自然凝结出的、兼具冰之纹路与火之温暖的奇异蒲团。他闭目凝神,背后的四翼虚影若隐若现,并非为了彰显力量,而是处于一种深度感知和调谐的状态。
他的意识,如同无形的网络,以北境结界为媒介,向着广袤而寒冷的土地蔓延。这并非粗暴的精神扫描,而是一种更柔和、更本质的共鸣。他“倾听”着风雪呼啸下的低语,感知着地脉深处能量的流淌,也捕捉着那些散落在北境各处、与教廷统治格格不入的“不谐之音”。
这些“不谐之音”,有的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如同被压抑的火山(那是遭遇过“净化”的幸存者或其后裔);有的带着迷茫与坚守,如同风雪中摇曳的孤灯(那是质疑教廷行径的苦修者或古老知识的传承人);还有的,则充满了野性与不屈,如同冰原上独行的狼群(那是被排挤、被边缘化的古老部族)。
莉娅娜提供的信息是线索,而此刻埃德里克通过结界进行的感知,则是确认与定位。他就像一位调音师,在庞大的交响乐中,精准地找到了那些需要被校准、甚至需要被放大的音符。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清明。他肩头的烬似乎也消耗了不少精力,有些恹恹地趴着,但异色双瞳依旧警觉。
“如何?”莉娅娜一直守在一旁,见状立刻上前询问。她已换上了干净的皮甲,伤势在埃德里克残留的治愈能量下好了大半,恢复了往日的干练。
“找到了几个比较清晰的‘焦点’。”埃德里克的声音带着一丝精神力消耗后的沙哑,“裂脊山脉东南边缘,有一支‘霜狼’部族的残部,他们对教廷侵占其祖地、污蔑其图腾为‘邪魔’的行为恨之入骨。冰风谷深处,隐居着一位被称为‘寒寂行者’的老苦修者,他对圣光的理解与教廷宣扬的截然不同,拥有不少追随者,但一直被审判官秘密监视。还有……靠近永冻海的一处废弃渔村,那里潜伏着几个‘血瞳’的成员。”
“血瞳?”莉娅娜眉头微蹙,“那个由‘净化’受害者家属组成的复仇组织?他们行事偏激,手段酷烈,名声并不好。”
“仇恨的火焰若无人引导,只会焚烧自身和靠近的一切。”埃德里克平静地说,“但他们的力量和对教廷的憎恨,是真实的。关键在于,如何将这股力量,纳入‘黎明’的轨道。”
他站起身,四翼虚影彻底收敛。“我们不能同时前往所有地方。需要选择一个最具代表性,也最容易打开局面的目标。”
他的目光投向东南方向,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那片被霜狼部族视为圣地的群山。“就从‘霜狼’开始。他们与土地的联系最深,对自然的崇敬与结界守护的理念有潜在共鸣。而且,部族结构相对单纯,更容易获得信任。”
“但霜狼部族以排外和警惕着称,”莉娅娜提出 practical 的考量,“我们如何接近并取得他们的信任?直接展现力量,恐怕会被视为另一种形式的压迫。”
埃德里克抬起手,手背上的冰晶火焰印记流转着微光。“信任,源于共同的敌人和……恰当的契机。”他看向被禁锢在殿堂角落的沃尔科夫等人,“而我们,正好拥有一个能制造‘契机’的筹码。”
他走到沃尔科夫面前。经过几天的囚禁和精神冲击,这位前大主教显得更加苍老和萎靡,但眼中偶尔闪过的怨毒,证明他并未真正屈服。
“沃尔科夫大主教,”埃德里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直抵灵魂的力量,“我需要你以凛冬城大主教的名义,签署一道命令。”
沃尔科夫猛地抬起头,嘶哑道:“休想!我绝不会……”
埃德里克打断他:“命令的内容是:鉴于裂脊山脉东南区域发现‘深渊侵蚀’迹象,现命令驻守该区域的‘虔信者’兵团,即刻向凛冬城方向收缩防线,进行集中净化与祈祷,暂缓对当地土着部族的‘教化’行动。”
沃尔科夫愣住了。这道命令听起来……像是在保护霜狼部族?他狐疑地看着埃德里克,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虔信者兵团是驻扎在霜狼部族附近、负责监视和压迫的主要教廷武装,他们的撤离,无疑会极大缓解霜狼部族的压力。
“签署它。”埃德里克不容置疑地说,同时,一丝极其细微的、源自结界本源的意志,伴随着他话语中的力量,悄然渗透进沃尔科夫的精神。这并非控制,而是一种强力的“暗示”和“导向”,让沃尔科夫在潜意识里觉得,签署这道看似不合常理、但能暂时稳定局面的命令,是当前困境下一种“合理”的选择。
在埃德里克的目光和精神影响下,沃尔科夫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颓然低下头。莉娅娜早已准备好了羊皮纸和用遗迹中找到的矿物调制的特殊墨水。沃尔科夫颤抖着手,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印信——一枚微缩的圣光符文,这符文蕴含着独特的精神烙印,无法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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