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圣之血 第112章 权杖与阴影

格瑞恩王都，“永恒之光”，这座坐落于中央平原心脏地带的巨城，在初夏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城墙高耸入云，城内街道宽阔，车水马龙，商铺林立，来自大陆各处的奇珍异宝在此交易，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盛景。然而，在这片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权力的暗流正因北方传来的那道惊雷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躁动。凛冬城陷落、维吉尔身亡的消息，如同投入精密仪器中的沙砾，打乱了所有既定的节奏。

白金相间的宫殿议事厅内，沉重的气氛几乎凝固。阳光透过高大的彩色琉璃窗，在地面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斑。年迈的国王奥古斯都七世深陷在由黄金与天鹅绒打造的王座中，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王冠微微歪斜，他眼皮耷拉着，呼吸平稳，似乎对正在讨论的、关乎王国近三分之一疆域存亡的大事，已然失去了关注的精力。真正主导着这场议事走向的，是分列王座之下，那几位掌握着王国命脉的实权人物。

身着华丽金色主教袍、手持象征教廷无上权柄的纯金权杖的枢机主教恩里克，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向前迈出一步，那沉重的权杖底部与光洁如镜的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经过常年布道锤炼出的韵律，更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威严：

“陛下！尊贵的诸位同僚！”恩里克主教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在场每一位重臣的脸，“发生在北境的一切，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叛乱范畴！这是对圣光信仰最恶毒、最彻底的亵渎！是黑暗对光明的悍然挑衅！凛冬城，这座守护北境数百年的信仰堡垒，被夷为平地；德高望重的沃尔科夫大主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忠诚勇毅的萨鲁曼审判长为扞卫信仰壮烈殉道；就连奉教皇陛下密令前往处理危机的维吉尔阁下——一位学识渊博、信仰坚定的圣徒，也力战而亡，为吾主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悲怆与怒火：“这是圣光笼罩这片土地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是必须用火焰与鲜血才能洗刷的罪孽！‘黎明之剑’这个组织，以及那个自称‘冰霜之引’的异端埃德里克，必须被彻底净化！以维护圣光的威严，告慰殉道者的英灵！”

他身后，一众以教廷马首是瞻的贵族和官员们立刻纷纷躬身附和，言辞激烈，情绪激昂，强烈要求国王陛下立刻签署命令，授权龙焰军团以雷霆万钧之势北上，踏平北境一切反抗，用最残酷的手段重建秩序，将叛乱的火种彻底掐灭。

“主教大人的悲愤，我等感同身受。”

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从王座右侧传来，稍稍压过了嘈杂的附和声。只见三王子阿尔方斯缓步走出行列。他今日穿着一身简洁的银边蓝色便袍，与周围那些身着繁复华丽礼服的重臣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却更显得身姿挺拔，卓尔不群。他先是对着王座微微躬身，然后才转向恩里克主教，语气平和却不失力量：

“然而，在做出可能让万千将士血染沙场、让北境彻底化为焦土的决定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先弄清楚，这场‘叛乱’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目光平静地迎向恩里克主教锐利的视线，“根据我通过不同渠道收到的、相互印证的情报显示，维吉尔阁下在北境的所作所为，恐怕远非‘处理危机’那么简单。**实验、制造并扩散致命瘟疫、试图召唤来自深渊的禁忌存在……这些行为，难道也符合圣光的教诲吗？”

议事厅内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尽管一些消息灵通的贵族早已有所耳闻，但由一位王子在如此正式的场合当面提出，其分量和意味截然不同。

恩里克主教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他紧紧握住权杖，指节有些发白：“阿尔方斯殿下，请您注意言辞！您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污蔑一位为信仰献身的圣徒吗？这些荒谬的指控，不过是那些异端为了掩盖其罪恶而散布的谣言！”

“是否是谣言，一查便知。”阿尔方斯的态度依旧从容，“我并非要为谁开脱，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性。倘若维吉尔阁下的行为确有其事，那么龙焰军团的贸然北上，非但不能平息事态，反而可能激化矛盾，甚至可能……迫使那些在瘟疫和压迫中幸存下来的北境民众，彻底倒向‘黎明之剑’。届时，我们面对的将不再是一小撮‘叛军’，而是整个北境的殊死反抗。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向一旁面色凝重的军务大臣：“龙焰军团的主要职责是防卫东部边境，震慑那些一直对我们富饶土地虎视眈眈的邻邦。若是此时将其主力调离东部，万一我们的邻居们误判形势，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这个责任，又该由谁来承担？”

军务大臣哈里斯公爵，一位以稳健着称的老将，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他上前一步，沉声道：“殿下所虑，不无道理。东部防线确实不容有失。但北境的叛乱也绝不能坐视不管，否则国将不国。必须找到一个两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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