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圣之血 第111章 新芽破雪

距离凛冬城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已过去半月有余。曾经巍峨的城墙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在风雪中沉默地诉说着过往。然而，就在这片象征着毁灭的废墟边缘，一片新的生机正在顽强地勃发。

临时营地已初具规模，不再是仓促搭建的帐篷群，而是出现了以原木和石块垒砌的简易屋舍，甚至还规划出了整齐的道路。更多的人从北境各地涌来，他们带着伤痕、饥饿和对未来的迷茫，却也带来了重建家园的决心。空气中弥漫着炊烟、草药和湿木头的混合气味，取代了往日浓重的血腥与焦糊。

营地中央，那顶守护着沉睡领袖的厚实帐篷，依旧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也是整个新生势力精神所系。

帐篷内，埃德里克依旧平静地躺着，脸色不再那么骇人的苍白，微微有了一丝血色，但呼吸仍旧微弱绵长，仿佛沉浸在一个无比深沉的梦境之中。莉娅娜刚刚为他做完每日例行的能量疏导，轻轻将他冰冷的手放回毛皮之下。她的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越来越明亮的希望。

“他的本源……像是在冬眠的土地下，正悄然孕育着新的生机。”莉娅娜对坐在一旁，正仔细擦拭着战斧的赫克托低声道，“恢复的速度慢得让人心焦，但方向是好的。结界反馈过来的能量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

赫克托动作一顿，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闷声闷气地说：“慢点不怕，只要活着就行。”这半个月来，这位勇悍的霜狼族长几乎没怎么合眼，不仅要整训不断加入的新兵，还要处理营地内外的各种摩擦冲突，压力巨大。唯有每次来到这顶帐篷，确认埃德里克还活着，他心头的焦躁才能稍稍平息。

就在这时，帐篷帘被掀开，奥托行者拄着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杖走了进来。他脸上的苍白褪去了不少，眼神温润而睿智。他的到来，总能给这紧张的氛围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感。

“外面情况如何？”莉娅娜起身问道。

奥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埃德里克安详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随即正色道：“人心初定，但根基尚浅。各地前来投奔的人络绎不绝，这是好事，却也带来了诸多问题。粮食储备消耗很快，药品，尤其是治疗瘟疫后遗症和冻伤的药材，缺口很大。各部族之间旧有的隔阂和摩擦，也需要时间和智慧去化解。”

他顿了顿，看向赫克托：“赫克托族长，你制定的那些巡逻和训练条例，效果很好，至少明面上的秩序维持住了。但光靠严刑峻法，无法赢得真正的归心。”

赫克托哼了一声，有些烦躁：“那帮家伙，好言好语听不懂，就得用拳头和规矩让他们明白！现在是非常时期！”

“拳头需要，道理也同样需要。”奥托语气平和却坚定，“我们已经不是躲在山谷里打游击的‘叛军’了。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能让所有北境人安身立命的新秩序。这需要规矩，更需要认同。”

莉娅娜点头表示赞同：“行者说得对。我这边也在整理从各地汇总来的信息，试图厘清哪些地方还能产出粮食和物资，哪些路线可以尝试恢复通商。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内部必须团结一致。”

三人正商议着，帐外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快，一名霜狼战士引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脸上带着冻疮痕迹的老猎人，他手里紧紧攥着一顶破旧的皮帽，身后跟着几个面带怯懦却又眼神坚定的普通村民。

“几位大人，”老猎人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鼓足勇气开口，“我们……我们是来自黑沼泽下游，‘石牙’营地附近村落的。之前……之前多亏了赫克托大人带人救援，我们几个才捡回条命。”他指的是赫克托之前带队前往瘟疫区救援的事情。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同伴，得到鼓励的眼神后，继续说道：“我们没什么本事，就会打猎，处理皮毛。听说……听说这里在召集人手，重建家园。我们……我们想加入！我们愿意把打到的猎物、硝制好的皮子，都交出来！只求……只求能有个安生地方，能让孩子不再挨冻受怕！”

说着，他和他身后的村民齐齐跪了下来，将头深深低下。

帐内一时寂静。赫克托张了张嘴，他习惯了战士们的效忠和服从，却很少面对如此质朴而直接的、来自最底层民众的托付。莉娅娜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快步上前，想要扶起他们。

奥托行者却抬手阻止了她。他走到老猎人面前，缓缓地、郑重地弯下腰，亲手将老猎人扶起，目光扫过每一个跪地的村民。

“起来吧，北境的孩子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仿佛春风吹过冰原，“这里没有需要下跪的大人，只有需要相互扶持的同胞。你们带来的，不仅仅是猎物和皮子，更是信任和希望。这份心意，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他环顾帐内众人，声音提高了一些，仿佛不仅仅是对这几个人，更是对帐篷外所有关注着这里的人宣告：

“看，这就是北境未来的根基！不是某个强大的个人，也不是严苛的律法，而是这千千万万愿意为守护家园而站出来的普通人！冰霜之引为我们打破了枷锁，而建设新家园的责任，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用双手、用汗水、甚至用生命去承担！”

老猎人和村民们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们用力地点着头，仿佛接过了某种神圣的使命。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蜷缩在埃德里克枕边的烬，忽然动了动。它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孔望向帐篷顶，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兽皮，看到外面广阔的天空。它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越的鸣叫，如同冰晶碰撞。

几乎在同一瞬间，莉娅娜敏锐地察觉到，埃德里克那微弱却平稳的呼吸，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以往的波动。他放在毛皮外的手指，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这变化细微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却让一直紧绷着心弦的莉娅娜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看向奥托和赫克托，从他们同样骤然凝重的眼神中，知道他们也捕捉到了那一丝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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