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以无可辩驳的数据模型,精准击穿了功过司最核心的物证链条。
那冰冷的、闪烁着理性光芒的频谱对比图,如同三把无形的巨锤,将“证据提前伪造”的结论重重砸在了大殿每一个魂灵的心头。
功过司司正周远的厉声反驳,在崔珏判官“技术之争,当以数据与逻辑为准”的定调下,显得苍白无力。大殿内的舆论风向,似乎正朝着有利于参事处的方向倾斜。
然而,周远及其背后的势力,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们精心构筑的防线,绝非只有一道。
就在秦昭陈述完毕,退回座位,参事处众人微微松了口气,以为己方已占据绝对主动之际,周远却并未如预料般显出颓势。他脸上那抹铁青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讥诮的弧度。
他再次起身,面向崔珏,姿态恢复了之前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从容。
“崔判官明鉴。”周远的声音不再激昂,却透着一股阴冷的笃定,“秦参事所言,看似有理有据,然其一切推论,皆建立在物证乃唯一证据此一假设之上。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功过司办案,岂会仅凭死物定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参事处众人身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除了物证,我司更掌握了至关重要的……人证!”
“人证”二字一出,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大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声。就连高座上的崔珏,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陆鸣瞳孔骤然收缩,心中念头电转:“人证,原来杀手锏藏在这里!他们果断放弃了物证这座已现裂痕的堡垒,转而发动了更阴险、也更难防备的突袭。战场变了,战术必须立刻调整,从质疑证物转向攻击证人可信度!” 他面色沉静如水,但眼神已锐利如刀,紧紧锁定了即将登场的证人。
孙毅和秦昭交换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眼神,崔小玉不自觉地攥紧了袖中的玉简。他们预料过对方会有后手,却没想到会是人证!这完全打乱了他们之前的推演节奏。
“传证人,李三!”周远提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大殿侧门开启,两名功过司鬼差押着一名魂体飘忽、面色惶恐的游魂走了进来。那游魂衣衫褴褛,魂光黯淡,眼神躲闪,浑身散发着一种长期处于底层、挣扎求生的卑微气息。他一进入这庄严肃穆的大殿,感受到无数强大的魂压,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李三,抬起头来!”周远厉声道,“将你当日所见,原原本本,当着崔判官和诸位大人的面,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定叫你魂飞魄散!”
那名叫李三的游魂浑身一颤,勉强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开始叙述:
“小……小人李三,原是……是在忘川下游打捞残魂的苦役……那夜,小人因……因贪图多捞些残魂换钱,误了时辰,偷偷躲在……躲在案发地附近的一处残破桥洞下……然后……然后就看见……”
他的叙述起初磕磕绊绊,但越说越顺,细节也越发丰富起来:
“我看见……看见那位夜叉大人……就是阿罗大人……她……她独自一人,在河岸边,与……与一团黑漆漆、看不清面目、但散发着可怕妖气的影子在说话!对,在说话!我听得不太清,但好像……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那妖影还……还递给了阿罗大人一个什么东西,闪着光……”,
当他说到“递给了阿罗大人一个什么东西”时,他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彻底空洞,语速也变得异常平稳、毫无波澜,仿佛在机械地背诵一段与他自身经历毫无关联的文字。
“……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打得非常激烈,飞沙走石……再后来,功过司的大人们就来了,那妖影就跑了……”
李三的证词,虽然出自一个卑微游魂之口,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起因(交谈)、经过(争执、打斗)、结果(妖影遁走)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递东西这样的细节。对于一个底层游魂而言,这番叙述堪称完美,完美得近乎刻意。
更重要的是,他的证词,巧妙地绕开了秦昭刚刚击破的“物证时间漏洞”,他声称目睹的是“案发当时”的情景,直接指证阿罗与妖邪“接触”甚至“交谈”,这比单纯的物证沾染妖气,性质要严重得多!
大殿内再次哗然!许多原本因物证被质疑而动摇的中立官员,此刻脸上又露出了疑虑和深思。一个活生生的“目击者”,其证词带来的冲击力,远非冰冷的物证和数据可比。舆论的天平,似乎又开始向功过司倾斜。
周远满意地看着场内的反应,转向崔珏,语气沉痛:“崔判官,您都听到了!此乃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人证!铁证如山,岂容狡辩?参事处种种质疑,在此人证面前,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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