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的夜,风带着一股子鱼腥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陈玄墨蹲在码头边,身后是个生锈的铁皮桶,他手指死死掐着左手虎口,那里,北斗七星状的伤口已经泛出青黑色,皮肉底下仿佛有无数条蜈蚣在蠕动,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胖子蹲在他旁边,正捏着半块白糖糕往嘴里塞,碎渣簌簌地往下掉,一脸的不在乎:“我说老陈,你确定这破地儿有解药?咱可别白跑一趟啊。”
陈玄墨甩手把黏在袖口的糯米粒弹飞,那是昨晚胖子帮他敷伤口时蹭上的。
他皱了皱眉,说:“芳村黑市三十年前出过能解尸毒的‘蛭仙’,那老头要是还活着,或许还有办法。”
话没说完,他虎口突然暴起一团黑筋,疼得整个人猛地往墙上一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哎哎哎!轻点轻点!你这手劲儿,是想把墙撞穿吗?”胖子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个玻璃瓶,瓶里的雄黄酒在夜色中泛着微光,“要不先喝口雄黄酒压压?我特意往里头兑了半瓶可乐,口感绝对一流,保证你喝完就不疼了。”
“留着给你自己壮胆吧。”
陈玄墨一把推开瓶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发黑的洪武通宝,按在伤口上。
铜钱边缘的篆文突然泛起青光,与此同时,胖子裤兜里“嗡”地一声震响——那半片在裹尸布里找到的残钱,竟隔着布料发烫起来。
胖子吓得一蹦三尺高,手里的白糖糕都甩进了江里:“我靠!这玩意儿带电啊?老陈你早说古玩也搞物联网,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两人正闹腾着,远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玄墨一把捂住胖子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两个佝偻的身影挑着灯笼从巷尾晃过来,惨白的光晕里浮着张褪色布幡,上面赫然写着“活蛭拔毒,童叟无欺”。
灯笼上,隐约可见胖子家商号的暗纹。
胖子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却被陈玄墨用眼神制止了。
诊所藏在废弃缫丝厂的地下室,霉味混着艾草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正往玻璃罐里倒蜈蚣,见有人来,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洋洋地说:“中毒的躺左边,中邪的躺右边,买壮阳药的门口排队,别耽误我老人家做生意。”
胖子刚要开口,陈玄墨已经“哗啦”一声抖开了裹尸布。
金线绣的篡改版《往生咒》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老头手里的蜈蚣“啪嗒”一声掉进了罐子,混浊的眼珠突然瞪得滚圆:“明代锦衣卫的裹尸布?你们碰过六榕寺的镇魂钉?”
“您老眼力毒啊。”
陈玄墨把受伤的手腕往木案上一拍,北斗七星状的伤口正往外渗着黑血,“开个价吧。”
老头从铁皮柜深处摸出个陶瓮,腥臭味熏得胖子直捂鼻子。
十几条肥硕的黑蛭在血水里扭动着,看起来恶心至极。
老头捏起条蛭虫往伤口上一按,阴森森地说:“这可是用湘西尸油喂了十年的‘黑将军’,吸完毒血再敷上特制药粉,保证药到病除。”
话音未落,陈玄墨突然抓住他手腕,眼神凌厉:“蛭尾怎么有红线?”
胖子凑近一瞧,果然,每条蛭虫尾部都系着肉眼难辨的红丝线,另一端隐没在老头的袖口里。
“小后生还挺谨慎。”老头阴恻恻一笑,袖中突然飞射出几十条红丝,直奔陈玄墨面门而来。
陈玄墨抄起裹尸布往上一卷,金线咒文触到红丝瞬间爆出火星,仿佛点燃了无数小鞭炮。
胖子见状,抄起板凳就要砸过去,脚底地板却突然塌陷,他吓得惨叫一声蹦到了药柜顶上:“这他妈是水蛭窝啊!老陈你顶住,我先撤……”
话没说完,三条黑蛭已经顺着他的裤腿往里钻。
陈玄墨眼疾手快,扯过裹尸布往身上一裹,金线咒文遇毒自动收缩,把扑来的蛭虫绞成了肉泥。
老头趁机掀开暗门要逃,却被胖子甩出的雄黄酒瓶砸中了后脑——玻璃碴混着药酒浇在蛭群上,黑虫突然集体发狂,四处乱窜,场面一度失控。
“你往酒里掺什么了?”陈玄墨边退边吼,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
“就……就一点花露水!”胖子扒在摇摇欲坠的药柜上,带着哭腔说,“六神最新款啊,驱蚊效果贼好,我没想到它们会怕这个……”
暗门在这时轰然洞开,月光漏进来的刹那,所有蛭虫突然僵直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陈玄墨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穿灰蓝中山装的男人斜倚在门框上,手里的烟斗火星在黑暗里明灭。
他吐出的烟圈凝成符咒形状,缓缓飘散在空中:“用湘西赶尸的法子控蛭,张瘸子,你越活越回去了。”
烟灰如同秋天的落叶,簌簌落下,精准无误地落在那群原本还张牙舞爪、扭动不已的黑虫中央。
瞬间,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僵硬成了一坨坨木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