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的指尖抵着书房冰凉的橡木窗棂,玻璃上凝着夜露,将月光揉成模糊的银斑。
他望着玫瑰园里被风掀起的阴影,总觉得那些晃动的枝桠后藏着莫娜的灰袍——就像三小时前,她突然出现在实验室通风管道时,袍角扫过地板的声响。
茶要凉了。詹尼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熨过亚麻布的温暖。
她端着银托盘,瓷杯边缘还凝着白雾,却没像往常那样直接递到他手里,而是轻轻搁在书桌上。
乔治不用回头也知道,她正用拇指摩挲着杯柄——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指尖会无意识地画圈。
他转身时,詹尼已经走到落地灯旁,正将罩子往下压半寸,暖黄的光晕便顺着灯架淌下来,在她发间镀了层金。你昨晚只睡了两小时。她的语气很轻,像在哄露西娅喝药,埃默里说马厩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去伦敦的路要走三小时,你得留着力气和亲王谈。
乔治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差分机多功能表盘,表盖内侧刻着父亲的文字给我勇敢的齿轮。
金属贴着心口发烫,他想起莫娜临走前说的时之茧会在三天后崩裂,想起圣殿骑士团绣在碎布上的十字纹章——那些人不会等,他们要在旧神复苏前,把所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齿轮碾碎。
我需要阿尔伯特的支持。他走到詹尼身边,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她的无名指还戴着他去年在邦德街买的翡翠戒指,戒圈内侧刻着詹尼·康罗伊,虽然他们还没举办婚礼,但他早把这几个字刻进了所有重要物件里。伦敦的保守派贵族在议会联名弹劾我,说差分机是渎神的玩具;财政部冻结了我在利物浦船厂的股份——这些都不是巧合。
詹尼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蜷了蜷,像只试图取暖的小猫。斯塔瑞克的人渗透了商务部,她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前天送牛奶的车夫换了人,新车夫的耳后有十字刺青。
我让露西娅用灵媒石查过,他的记忆里有清除康罗伊的指令。
乔治的下颌线突然绷紧。
他想起今早去马厩时,老车夫汤姆正蹲在草堆里擦马掌,见他来立刻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袖管——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汤姆在警告他。所以更要尽快离开英国本土,他从抽屉里取出封蜡,火漆上印着康罗伊家的鸢尾花徽章,军校差不多可以申请提前毕业,印度的土着这次也闹得很大,而我需要一片不受圣殿骑士团监控的发展空间。
詹尼突然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
她的嘴唇带着佛手柑润唇膏的味道,是他从巴黎寄给她的。我把你的差分机图纸塞进了给阿尔伯特亲王的加密铜管里,她退后两步,整理他歪掉的领结,黄铜圆筒的夹层里有一幅古画,就算他们开箱检查,也会以为只是给贵族的小礼品。
乔治低头望着她,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玫瑰园的铁栅栏发出细响,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金属。
他抓起桌上的圆顶礼帽,帽檐内侧缝着詹尼亲手绣的G.P.C——乔治·庞森比·康罗伊。等我回来,他扣好大衣纽扣,指尖在门把手上顿了顿,让埃默里把露西娅的灵媒石收进铅盒,再派两个带霰弹枪的护卫守在客房门口。
伦敦的老城区在凌晨三点最是诡谲。
乔治和埃默里的马车拐进一条窄巷时,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污水在砖墙上留下深色痕迹。
巷口的煤气灯坏了一盏,剩下的那盏在风里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要缠住对面墙根缩着的身影——阿尔伯特亲王裹着件普通的粗呢大衣,衣领竖得老高,帽檐压到眉毛。
康罗伊先生。亲王的声音带着德国人特有的低沉,他伸手时,乔治注意到他戴的不是白手套,而是双磨破了指节的皮手套,我的车夫在巷口望风,五分钟后会有辆运煤货车停过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借煤堆的掩护说话。
乔治从大衣内袋取出个黄铜圆筒,转动底部的机关,筒身裂开,露出里面差分机的图纸——那是用塞缪尔刚修正的梦境分析仪设计图纸翻印的。这是差分机第三次迭代的核心图纸,他将铜片递给亲王,用天文台数据校准后,它能预测三个月内的天气、计算蒸汽机车的最佳轨道,甚至......他顿了顿,解析灵能波动的规律。
阿尔伯特的手指在铜片上轻轻划过,瞳孔微微收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抬头时,帽檐滑下,露出额角的一道浅疤——那是去年他为救维多利亚被刺客划伤的,如果圣殿骑士团知道你掌握了这种技术,他们会像碾碎蚂蚁一样碾碎你。
所以我需要去印度,乔治的声音像淬了钢,我去印度参军平乱,而印度那里的混乱正好让我避开贵族们的耳目。
亲王殿下,您一直想推动英国的工业改革,差分机需要试验场,而我需要您的特许状——让我和埃默里提前以军官的名义离开。
运煤车的轰鸣突然从巷口传来,煤灰随着风扑进两人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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