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林没有停留,转身追上王风的脚步,一同返回城门方向。
城门外,竹岛蹲在地上,目光在工事与车辆之间来回游移。
忽然,一辆汽车缓缓移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猛然抬头:“谁准许动车的?”
车队队长慌忙跑来,声音发颤:“报告联队长,属下见车辆堵路,想挪开腾出通道。”
竹岛没有责备,只是盯着那辆铁皮包裹的车身,又望向城门缺口,眼神渐渐亮起。
片刻后,他低声问:“那城门开口,大约几米宽?”
副官迅速回答:“左右各两米上下,合计四米有余。”
“足够了。”
竹岛嘴角微扬,“小叶君,传令下去——所有汽车立即装载士兵和武器,每辆车塞满人,从城门冲进去。
后续部队紧跟着推进,直接突入城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副官会意,眼中闪过兴奋:“明白!”
……
王风刚回到阵地,立刻召集史文才、邓庞、孙德胜三人。
他语气沉重:“这道防线撑不了多久。你们看见外面那些汽车没有?全是改装过的,钢板封门,油箱加护。敌人不会傻站着,一定会用车辆撞阵。”
三人神色凝重。
王风继续说:“一旦他们冲进来,机枪、迫击炮就能在门口架起来,咱们的环形工事就成了活靶子。”
“那怎么办?”有人问。
“不留后手。”
王风一挥手,“所有机枪全部就位,子弹、手榴弹、炸药包统统准备好。鬼子进来的那一刻,给我狠狠砸上去。十分钟,只打十分钟。”
他顿了顿,声音冷峻:“十分钟后,不论战况如何,所有人放弃火炮和重装备,带上弹药,立刻撤往三岔巷。”
“他们以为进了城就赢了?”
王风冷笑,“做梦。这才刚开始。从现在起,这座城就是他们的坟场。攻城?马上就会变成我们猎杀他们的游戏。”
行动推进得有条不紊,竹岛在战场上向来冷静且精于算计。
三十多辆汽车如决堤洪流般冲入县城,横亘在新三团的环形防线前。
日兵刚跳下车,便陷入早已布好的火力网中,炮火倾泻如雨,转瞬之间,伤亡已极为惨重。
最先突入的两个中队,几轮交锋后几乎全军覆没。
对此,竹岛毫无动容。
战争本就伴随死亡,身为统帅,他只关心最终的结果。
那些驾驶员的命运,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枚枚可牺牲的棋子,即便人已毙命,车辆仍狠狠撞向麻袋垒成的工事,场面虽烈,他却只是轻笑一声。
在他看来,这些人死得有价值,甚至该感谢他赐予战死的荣耀。
正是在这种无情的指挥下,他的部署逐步落实。
十分钟内,所有部队顶着硝烟与弹片向城内发起冲锋,机枪点与迫击炮阵地迅速搭建完毕,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将八路军彻底压制。
但他暂且按下了冲锋的指令。
尽管不惧伤亡,他也不愿做无意义的消耗。
照例行事——等前线士兵撤回,立即以炮火覆盖敌方阵地,再全面推进,一鼓作气终结战斗。
可是……敌人竟撤了?
连重机枪和掷弹筒都弃之不顾?
这般举动近乎羞辱。
望着新三团迅速转入城内巷道的身影,竹岛几乎怒极攻心。
他刚建好的迫击炮阵地还未开火,便失去了目标。
然而命令不可违。
此战不仅要占领河源县城,更要全歼新三团,尤其必须击杀其团长王风。
筱冢义男在电话中的语气至今回响耳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风的人头,务必拿下。”
追击便是唯一选择。
竹岛毫不迟疑,也无意揣测是否中计。
在他眼里,敌军不过是困兽之斗,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上午十一时,新三团与竹岛联队的巷战,在河源县城的三岔巷正式打响。
三岔巷如其名,岔路密布,纵横交错,是当地独有的格局。
寻常外乡人若无人引路,极易迷失其中,绕半天也难寻出口。
王风有意将日军引入此地,未曾想那傲慢的竹岛竟真率部一头闯入。
“这仗就好打了。”
王风低声说道,“这些小鬼子,没了大炮和装甲,什么也不是。”
新三团的战士对这片街区早已了如指掌,王风曾在演习时亲自带队,在此演练巷战战术。
谁也没想到,当初的操练竟在今日成了救命的本事。
梁二虎绰号“山猫子”,惯于隐蔽出击,一枪一个准,这回一口气放倒七八个日军,心里直叹:军师果真料事如神,仿佛早知我们会在这条巷子里和鬼子拼命。
在这里动手,杀敌如同割草,干脆利落。
凭着对地形的熟悉,新三团把敌人耍得团团转。
原本凶悍的日军一旦钻进窄巷,立刻丧失优势。
短短一个时辰,竹岛还没反应过来,手下已成批倒下,尸体横七竖八堆在墙角。
这条不起眼的三岔巷,宛如一张无声张开的巨口,不断吞没着竹岛联队的兵力。
他贸然推进,带着几百人稀里糊涂地在巷道中打转,兜了大半圈也没摸清方向。
更险的是,差点被包太平率领的突击队员撞上,对方藏在暗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竹岛顿时冷汗直流,意识到处境不妙,立即下令全军撤出三岔巷。
又是一轮追与逃的较量,半个时辰后,残兵终于退出巷口。
竹岛刚让统计员粗略清点人数,心便沉到了谷底。
从凌晨攻城开始,到下午两点,他竟折损了一个大队以上的兵力。
一个小小的河源县城,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新三团,竟能让他付出如此代价!
这不像普通的防守,反倒像是有计划地引他入套。
莫非对方的目标,是彻底吃掉他的联队?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他脊背发凉。
但转念一想,即便算上城门和巷战的损失,他手中兵力依旧占优。
区区一个新三团,纵有些小聪明,终究难逃覆灭。
就在日军仓皇撤离之际,王风正站在巷中冲田雨怒吼:“你疯了吗?这时候还往前线跑?这里到处是鬼子,要不是我赶过来,你现在还能站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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