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的风卷着焦黑的灰烬,如同冰冷的雪沫,打在洛灿麻木的脸上。他跪在自家小院的焦土里,残破的身躯佝偻着,仅存的右手死死攥着那半块扭曲的铁锅残片,指缝间凝固的血和黑灰黏腻一片。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残存的意识。煞气在体内左冲右突,撕裂着经脉,却无法填补内心那片被彻底挖空的死寂。
爹娘…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能留下…
小语…你到底在哪里?
那张纸条,这半块铁锅,就是你们留给我的全部了么?
悲愤和绝望在胸腔里翻腾,却找不到出口,只能无声地灼烧着他自己。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用焦炭和灰烬筑成的囚笼里,连嘶吼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更加凄厉的寒风卷过废墟,吹起一片灰烬,迷了他的眼。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目光茫然地扫过这片死寂的土地,最终,落在了村后那片通向百兽山边缘的缓坡上。
那里,曾有一片不大的小树林。是石头叔以前常带他练习飞镖的地方。粗壮的树干上,还残留着他们用飞镖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印记。
树林…还在吗?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他。
回去!回到那里去!那是他和石头叔和小语共同的记忆之地!也许…也许石头叔在混乱中会带着人躲进山里?
一丝渺茫到近乎虚幻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点燃了他近乎死寂的心。他挣扎着,用断水刀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残躯如同散了架,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右肩崩裂的伤口和丹田内肆虐的煞气。但他不管不顾,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灰烬和瓦砾,朝着那片小树林踉跄走去。
百兽山边缘的景象同样触目惊心。靠近村子的树木被砍伐焚毁了不少,只留下焦黑的树桩。深入一些,靠近山脚的地方,那片熟悉的小树林还在,只是树叶大多枯黄凋零,枝干上蒙着厚厚的灰烬,显得毫无生气。
洛灿走进树林,冰冷的空气带着山林特有的潮湿和腐朽气息,稍稍冲淡了焦糊味。他凭着记忆,走向树林深处那块相对平坦、有几块大青石的地方——那是他们惯常练习的“靶场”。
目光扫过熟悉的树干,上面那些飞镖留下的刻痕还在,被烟灰覆盖了一层,显得模糊不清。洛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里,似乎也只剩下死寂。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股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撞入了他的感知!
那气息微弱到近乎消散,带着一种濒死的腐朽和…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感!
石头叔?!
洛灿的心脏猛地一缩!他霍然转头,目光死死锁定气息传来的方向——树林边缘,靠近山壁的一处极其隐蔽的所在!
那里堆积着大量崩塌的山石,藤蔓和枯枝纠结缠绕,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石堆下方,被几块巨大落石半掩着的一条狭窄缝隙!
那微弱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正是从这条缝隙深处逸散出来的!
洛灿如同疯了一般扑了过去!他顾不得全身的剧痛,右手抓住冰冷的、棱角锋利的石块,不顾一切地向外扒拉!指甲瞬间翻卷,鲜血淋漓,但他浑然不觉!巨大的石块被他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力量一块块搬开、推开!枯藤被蛮力扯断!碎石滚落,尘土飞扬!
缝隙被一点点扩大,露出了里面更加幽深黑暗的空间。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腐肉、脓血、草药、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地狱气息!
洛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俯下身,钻进了那狭窄、冰冷的缝隙!
里面是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天然石穴,阴暗潮湿,冰冷刺骨。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洛灿看清了蜷缩在石穴最深处角落里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是石头叔!
但眼前的石头叔,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教他飞镖、带他进山打猎时的模样?
他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深可见骨的刀伤纵横交错,皮肉翻卷着,有些地方已经发黑流脓。一条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粉碎性骨折,肿胀得可怕。
最致命的,是腹部一道巨大的伤口!虽然用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早已被血和脓浸透的破布条草草包扎着,但依旧能看到黑红色的脓血不断渗出!
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发紫,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石头叔!”洛灿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他扑到石头叔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仅剩的伤药和水囊拿出来。
他颤抖着拧开瓶塞,将冰凉的药粉撒在石头叔腹部的伤口上,又将水囊凑到他干裂的唇边,一点点地滴入。
或许是清水的滋润,也许是药粉刺激了伤口,石头叔灰败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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