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里飞在澜沧江上顺流漂荡了数日。两岸的景色从平缓的丘陵渐渐过渡为愈发高耸陡峭的山峦。江面收窄,水流明显变得湍急起来,浑浊的江水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哗啦声,船身的摇晃也加剧了几分。
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带着一丝凉意,远方隐隐传来如同呜咽般的、连绵不绝的怪声,穿透江水的轰鸣,钻进人的耳朵里,带来一种莫名的心悸。
“前面就是猿啼峡了!”张老三站在船头,手里紧握着舵柄,脸上没了平日的油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他指着前方如同被巨斧劈开的两道巨大黑色山壁,“都打起精神来!王癞子,去船头盯着点暗礁!李麻杆,把帆给我收一半!手快!”
王癞子和李麻杆也收起了懒散,紧张地忙碌起来。猿啼峡的凶名,在澜沧江上跑船的人无人不晓。
洛灿和夏璇站在船尾甲板,凝望着前方。
只见那两道山壁如同两尊顶天立地的黑色魔神,陡峭得近乎垂直,怪石嶙峋,寸草不生。高耸的岩峰插入低垂的铅灰色云层,更添几分压抑。
那凄厉的鬼哭声,正是从山壁间无数幽深的洞穴和裂隙中传出,被峡谷的风扭曲放大,如同无数冤魂在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水在这里被强行挤压,流速骤然加快,形成一个个翻滚着白色泡沫的漩涡。水面上不时能看到突兀探出的黑色礁石,如同潜伏的怪兽獠牙。浑浊的浪头拍打在礁石和山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数丈高的浑浊水花。
浪里飞像一片树叶,被狂暴的江水裹挟着,猛地冲入了猿啼峡!
瞬间,光线变得昏暗。高耸的山壁遮挡了大部分天光,峡谷内如同提前进入了黄昏。凄厉的猿啼在耳边尖啸,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湍急的水流推着船身左摇右晃,甲板倾斜的角度有时几乎让人站立不稳。冰冷的水雾夹杂着细小的水珠,劈头盖脸地打来,瞬间就濡湿了衣衫。
“左满舵!避开那块虎牙礁!”张老三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在峡谷的轰鸣中显得微弱。他死死抱着舵柄,手臂青筋暴起,黝黑的脸上满是水珠,不知是江水还是汗水。
王癞子趴在船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翻滚的水面,声嘶力竭地报着礁石位置。李麻杆则手忙脚乱地调整着风帆,试图在狂暴的风力中找到一丝平衡。
洛灿如同铁铸般牢牢抓住船舷边的缆绳桩,脚下生根,任凭船身如何剧烈颠簸,身形稳如磐石。他目光穿透弥漫的水雾,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水面,以及高耸山壁上可能存在的落石隐患。
夏璇则紧靠在洛灿身后,双手也死死抓住一根缆绳。她脸色有些发白,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她努力运转着体内微薄的灵力,试图稳住心神,但在这天地伟力造就的险境面前,炼气二层的修为显得如此渺小。她只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船只在狂暴的江水中艰难穿行,如同在巨兽口中挣扎求生。每一次险之又险地擦过狰狞的礁石,每一次被巨大的漩涡拉扯着偏离航向又被张老三拼命拉回,都让船上的人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船只即将冲出最狭窄、水流最急的一段峡谷时——
“有船!右前方!是快船!”趴在船头的王癞子突然发出变了调的尖叫!
洛灿和夏璇心头同时一凛,猛地向右前方望去!
只见在弥漫的水雾和翻滚的浪涛间,三条狭长轻快、船头包着铁皮、如同梭鱼般的小船,正借着湍急的水流和复杂的水道掩护,悄无声息地从几块巨大的礁石后面疾冲而出!目标直指浪里飞!
每艘小船上都站着四五个精赤着上身、皮肤黝黑发亮的汉子!他们手持锋利的渔叉、带着倒钩的绳索、还有明晃晃的分水刺,脸上带着亡命徒特有的凶狠和贪婪!
为首一艘小船的船头,站着一个脸上带着长长刀疤的壮汉,他手里挥舞着一柄雪亮的鬼头刀,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是水老鼠!操他姥姥的!这帮水耗子!”张老三脸色瞬间煞白,破口大骂,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们专挑过险滩的船下手!王癞子李麻杆!抄家伙!”
水匪!澜沧江上臭名昭着的水匪!
三条快船借着水流的速度,眨眼间就逼近了浪里飞!
“放钩索!别让他们跑了!”刀疤脸壮汉狞笑着吼道。
嗖!嗖!嗖!
数根带着沉重铁钩的绳索被水匪们奋力抛出,精准地勾住了浪里飞的船舷和船帮!铁钩深深嵌入木头里!
“稳住船!砍绳子!”张老三嘶吼着,自己拔出腰间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就要去砍离他最近的一根钩索。
然而,水匪们的动作更快!
“上船!抢货!”刀疤脸一声令下,几条矫健的身影如同猿猴般,顺着绷直的钩索就朝浪里飞荡了过来!手中的渔叉和砍刀闪烁着寒光!
“啊!”王癞子吓得腿一软,瘫坐在船头。李麻杆则手忙脚乱地挥舞着一根木桨,毫无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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