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湿腐气涌入夏璇火烧火燎的肺,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她瘫软在厚实的腐叶层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从额角滑落,渗进嘴角,是咸腥的铁锈味。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
脚踝处,倒钩绳索深陷皮肉,紫玉兰叶带来的清凉早已被持续拖拽的剧痛彻底淹没。每一次用力,都像是钝刀在骨头上反复切割。麻痹感虽被药力压回了脚踝附近,却让她左脚如同踩着棉花,每一次落脚都带着失控的虚浮感。
更深处,经脉里残留的阴寒邪气盘踞在四肢百骸,丝丝缕缕地侵蚀着本已枯竭的力气。眉心深处,那强行开启储物袋带来的撕裂感并未完全平复,像一根烧红的针,随着心跳不断刺扎着她的意识,视野时不时地模糊晃动。
她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扫过这片将他们吐出来的陌生山林。参天古木的枝桠在高处交错,将天空切割成破碎的光斑,吝啬地洒下些许微光。厚厚的腐殖土踩上去松软无声,却也潜藏着湿滑和盘踞的树根。
茂密的灌木和垂落的藤蔓如同天然的囚笼,将光线与视线一同吞噬。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和更深处某种不知名生物的悠长嘶吼,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幽邃。
穹顶的破口在他们身后的小土坡下,被几丛茂盛的带着暗红斑点的墨绿藤蔓半遮半掩,像一个通往地狱的、正在缓缓愈合的伤疤。
目光回到同伴身上,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夏弘躺在她几步之外,九转续骨膏似乎吊住了他最后一口生气,腹部的贯穿伤在简陋的包扎下不再汹涌地渗血,但每一次微弱起伏的胸膛都伴随着压抑的、带着血沫的嘶声。他的脸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渗人的灰败。
拖架上的洛灿,左臂肩窝处覆盖着嚼碎的紫玉兰叶糊,黑紫色的毒痂颜色似乎淡了些许,伤口依旧狰狞外翻。他整个人的皮肤透着一种不祥的青灰色。
唯有那只被蚀藤寄生的右臂——此刻正被一片寸许长的赤红草叶覆盖着——散发出微弱却稳定的红光。
红光之下,皮肤内里,原本狂暴扭曲的暗红蚀藤纹路变得异常“温顺”,隐隐透出一种内敛却更加根深蒂固的阴森。赤阳草叶的纯阳之力暂时压制了蚀藤的凶性,但这平静之下,是更深沉、更顽固的蛰伏。
陈老蜷在拖架另一头,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后背碳化的伤口在粗布下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希望?夏璇的目光落在身边草地上散落的几样东西上。
紫玉兰叶只剩下三分之一,蔫蔫地躺在玉盒里。九转续骨膏也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琥珀色膏体。最珍贵的赤阳草,只剩下两片孤零零的赤红叶子,是压制洛灿体内那头凶兽的唯一筹码。
还有那些散发着不同气息的陌生玉瓶,那些光滑无字却让人心悸的玉简,尤其是那枚墨黑色的!那块描绘着恐怖藤蔓心脏图案的暗黄皮卷,以及一堆鸡蛋大小、温润光洁却不知用途的石头……
它们散落着,散发着混合的奇异波动,像一堆烫手的炭火,更是血藤老鬼最醒目的灯塔!不能再这样散着了!
夏璇咬着牙,猛地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袍下摆相对完整的一块粗布。布片带着尘土和干涸的血迹,铺在潮湿的草地上。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本能地恐惧。目光首先落在那卷暗黄色的皮卷上。卷轴并未完全摊开,但暴露在外的那个角落——扭曲虬结的暗红藤蔓缠绕搏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痛苦哀嚎的人脸虚影——仅仅是目光扫过,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死寂和贪婪吞噬的意念便无声地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眉心刺痛骤然加剧。
她强忍着呕吐感和精神上的巨大排斥,几乎是闭着眼,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皮卷紧紧卷好,放在粗布中央。
接着是那些玉简。她的视线刻意避开那枚墨黑色的,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被其中的怨毒意念拉入深渊。她隔着布片,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一拿起,如同捧着择人而噬的毒蛇,快速放入布包。
指尖触碰到墨黑玉简冰冷的表面时,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瞬白骨被藤蔓吸干的恐怖幻象,惊得她猛地缩手,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那些玉瓶和装着药物的玉盒也被她迅速放入。碧绿瓶霞光流转,漆黑瓶覆盖着冰裂银纹,赤红如火的、苍白如骨的…一个个气息迥异,在她眼中全是未知的风险。她把装着剩余紫玉兰叶、九转续骨膏和两片赤阳草的玉盒放在相对靠外的位置。
最后是那堆颜色各异、温润光洁的石头。夏璇不认识它们,但那些石头散发出的精纯温和的能量波动,让她本能地觉得不凡,也本能地感到不安——这气息太过“干净”,在这污浊血腥的环境里,本身就可能引来麻烦。她将这些石头分散开,塞在布包的各个角落,试图用粗布和药物稍微掩盖它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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