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刺破了弥漫在山谷中那层由硝烟与血雾混合而成的灰色帷幕,将金色的光辉洒在这片刚刚经历过残酷洗礼的土地上时,胜利的狂欢,才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在镇北营的阵地中猛烈地喷发了出来。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与亲手缔造一场不可思议大胜的无上荣光,交织成一种足以让血液沸腾的亢奋情绪。士兵们纷纷从壕沟与阵地中站起身,他们有的振臂高呼,有的相互拥抱着,用最粗俗的语言宣泄着心中的激动,有的则默默地倚靠着手中的火铳,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咧开嘴,露出了染着些许硝烟的牙齿,无声地笑着。
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的焦糊气,依旧浓得化不开,但在此刻,这股味道却成了最能彰显功勋的香醇美酒,让每一个呼吸它的人,都感到阵阵酣畅淋漓的醉意。
狂欢是短暂的,纪律却已深入骨髓。在各级军官的命令下,士兵们很快便投入到了打扫战场的繁重任务中。这是一个充满了刺激与收获的过程:收集散落在战场各处的兵器,将一面面代表着敌人荣耀的旗帜践踏在脚下,从敌人的尸体上剥下那些制作精良的甲胄,更重要的是,将那些无人看管、在战场上惊惶乱窜的战马,一一收拢回来。
随着清点工作的逐步推进,捷报如同雪片般汇集到顾昭的面前,而那惊人的战果,就连顾昭本人,也感到了一丝心潮澎湃。
此役,镇北营以不足百人伤亡的微小代价,当场击毙、击伤敌军超过三千人,俘虏一千二百余人。而缴获的战利品,更是丰厚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完好无损的草原战马,清点出来的数量就已接近两千匹!至于散落满地的弯刀、弓箭、盔甲和各类物资,更是堆积如山,不计其数。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胜利,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前所未有的辉煌大捷!
就在此时,科尔沁部落的首领巴图,带着他部落中最精锐的战士,如同迟到的宾客,终于小心翼翼地进入了这片修罗场。当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地狱般的景象——满地的尸骸,凝固的血泊,以及那些穿着统一制式军服的镇北营士兵,正用一种近乎麻木的、流水线作业般的高效率,处理着这一切时,每一个科尔沁勇士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巴图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些镇北营士兵手中那黝黑发亮的火器上。就是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铁管子,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将横扫草原、不可一世的察哈尔精锐,打成了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这种源于未知力量的恐惧感,远比单纯的武力征服,更能令人心悦诚服。
他快步走到正在指挥清点的顾昭面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平辈论交的随意,而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夹杂着感激与敬畏的复杂情绪。他一把紧紧握住顾昭的手,嘴唇微微颤抖着,激动地说道:
“顾兄弟!不……顾大人!请恕我冒昧,从今以后,您就是我巴图的大恩人,是我们整个科尔沁部落的大恩人!您不仅救了我的部落,更拯救了科尔沁草原的未来!我巴图在此立誓,从今以后,您顾昭,就是我们科尔沁草原上,最尊贵、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顾昭感受着他手掌中传来的力量与真诚,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他轻轻拍了拍巴图的手背,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语气,从容说道:“巴图首领言重了。林丹汗野心勃勃,这些战死的察哈尔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既然是共同的胜利,战利品自然也应当共同分享。”
他环视了一下这片巨大的战场,然后提出了一个让巴图无法拒绝、甚至感到受宠若惊的分配方案:
“这样吧,巴图首领。这些缴获的战马,对我镇北营至关重要,我要取走一半,也就是一千匹。剩下的一半,连同战场上所有察哈尔人带来的牛羊辎重,全部归你们科尔沁部落所有。另外,这些尸体上的盔甲和兵器,你们也可以随意拿取,能拿多少,算多少。我只要一样东西——”
顾昭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片被集中看管起来、黑压压跪倒了一片的俘虏,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我只要这些俘虏。”
巴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了滔天巨浪。他完全没有想到,顾昭会如此慷慨!在他看来,最值钱的战马,顾昭只取一半,而那些在他眼中如同累赘、需要消耗大量粮食看管的俘虏,顾昭却全部包揽了过去。这简直不像是分赃,更像是一种慷慨的馈赠!他哪里知道,在顾昭的蓝图中,这些经过改造后能够提供稳定劳动力的“资源”,其价值远在那些战马和盔甲之上。
“没问题!全听大人安排!” 巴图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心中对顾昭的敬佩与感激,又加深了数层。
对俘虏的处理,顾昭展现出了他一贯的、实用主义至上的冷酷与高效。
超过一千名察哈尔俘虏被集中起来,剥去盔甲,跪在空地之上。顾昭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对他们发表了一番简短而直接的讲话。其核心内容,与当初对付黑旗军时如出一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交代自己身份,并愿意服从管理者,可以得到一条活路;而负隅顽抗,或者隐瞒身份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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