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杨士奇 第71章 凯旋暗礁

“潜蛟岛”的硝烟随着海风渐渐散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与胜利后的沉重。官军彻底控制了岛屿，清点出的军械、粮秣堆积如山，那几封与倭寇往来的密信，更是被杨士奇视为比黄金更珍贵的战利品。然而，钱福再次如泥鳅般从密道溜走，不知所踪，成了此次大捷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遗憾。

冯远派出的斥候沿着密道追踪数十里，最终只在一片荒僻的海滩发现了凌乱的脚印和船只拖曳的痕迹，显然有人接应。茫茫大海，再想追寻，已是大海捞针。

“此獠不除，终是心腹大患。”冯远望着无尽的海平面，眉头紧锁。

杨士奇默然点头。但他知道，事已至此，必须尽快将战果和通倭铁证呈报陛下，稳定朝局，同时利用现有证据，深挖“永昌号”在内地的残余网络。

他在岛上停留了三日，亲自监督整理了所有缴获的文书、账册，将其与之前在福州庄园搜出的暗账相互印证，一条条贿赂链条、一个个涉案官员的名字越发清晰。他挑选了最核心的通倭书信、关键账册副本以及一份详尽的战报奏疏，准备随身携带。

“冯将军，此间善后，便托付于你。”杨士奇对冯远郑重道，“清点缴获，看守俘虏，安抚岛民，并严密监视周边海域，防备钱福残部或倭寇反扑。本官需即刻押解要犯、携带证据返京复命。”

“大人放心，末将必不辱命！”冯远抱拳领命。

杨士奇不再耽搁，带着陈舵把子（此人既是重要人证，其航海知识未来或还有用）以及数名核心俘虏，登上了返航的福船。船队劈波斩浪，朝着大陆方向驶去。

回程的路上，杨士奇的心境与来时已大不相同。少了那份孤注一掷的紧迫，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思虑。捣毁“潜蛟岛”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此案牵扯出的东南官场**、海防松弛、乃至潜在的通倭网络，其盘根错节，远超他最初的想象。钱福在逃，意味着危机并未根除。而朝中，汉王虽倒，其旧部是否还有余孽？陛下对此案最终会如何定性与处置？

他站在船头，看着海鸥追逐着船尾的浪花，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回京后可能面临的局面。

船队首先抵达福州。杨士奇并未过多停留，只是与留守的官员交接了部分事务，重申了对在押人犯的看管要求，并得知福州涉案官员如周副使、王参议等已被初步控制，等待朝廷发落。他没有亲自审讯这些人，他知道，这些“小角色”的最终命运，取决于北京城里的那场更高层面的博弈。

离开福州，沿漕河北上。一路上，他不断听到来自京城的零星消息：陛下对汉王余党的清算仍在继续，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太子身体似乎有所好转，但仍需静养；关于东南海疆的这场大案，京城已有风闻，但详情知者甚少……

每一条消息，都让他对即将面对的局势多一分审慎。

当北京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杨士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他带回了胜利，也带回了足以引爆朝堂的惊天大案。

入城后，他未回寓所，也未去翰林院，而是直接持密旨与关防，请求陛见。

在宫门外等候召见时，他偶遇了司礼监的一名随堂太监。那太监见到他，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杨御史辛苦了！皇爷已知晓东南大捷，龙心甚慰！只是……”他话锋微转，声音更低，“只是此番动静不小，牵扯甚广，朝中诸位阁老、部堂，对此案看法……未必一致。杨御史面圣时，还需……斟酌。”

这番看似好意的提醒，让杨士奇心中一凛。他明白，这是有人坐不住了，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施加影响。他微微颔首：“多谢公公提点，杨某心中有数。”

通传声终于响起。杨士奇整理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宫殿。

殿内，永乐皇帝朱棣端坐御座之上，面容比之前略显清瘦，但目光依旧锐利深邃，不怒自威。两侧，侍立着几位重臣，包括内阁首辅、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等，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杨士奇身上，神色各异，有审视，有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臣杨士奇，奉旨查案归来，叩见陛下！”杨士奇跪伏行礼，声音沉稳。

“平身。”朱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杨卿，东南之事，朕已略知一二。你将详情，细细奏来。”

“臣，遵旨。”

杨士奇站起身，并未急于展示物证，而是从奉命离京开始，将他如何暗访福州，如何发现“鬼湾”私运，如何遭遇伏击，如何说服南京守备调兵，如何海上激战攻克“潜蛟岛”，以及最终缴获军械、通倭书信等情，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一一陈奏。他语气平实，并未夸大功劳，但也毫不回避其中的艰险与决策过程。

当他提到“通倭书信”时，殿内几位重臣的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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