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蛟岛”如一头狰狞的巨兽,匍匐在墨蓝色的海面上。岸边的防御工事后,人影幢幢,弓弩反射着冷冽的天光,那两艘海沧船也调转船身,侧舷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来袭的官军船队。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哗声和风帆被劲风鼓动的猎猎作响。
冯远屹立船头,目光如炬,迅速判断着形势。敌方倚仗地利,硬冲损失必然惨重。
“传令!福船抢占上风位,用炮火压制岸防和那两艘海沧船!巡海快船分散,寻找敌人防御薄弱处,伺机登陆,搅乱其阵脚!”冯远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打破了死寂。
旗语翻飞,庞大的福船开始调整角度,笨重却坚定地移动。巡海快船则如灵巧的猎犬,四散开来,寻找着进攻的缝隙。
“轰!轰!轰!”
官军福船率先开火!碗口铳喷吐出火舌,沉重的弹丸呼啸着砸向岛屿岸边和那两艘海沧船。木石飞溅,水柱冲天而起!岸上顿时传来惊呼和惨叫声。
几乎同时,对方的海沧船和岸防工事也开始了还击!箭矢如雨点般泼洒过来,钉在船板、帆布上噗噗作响。更有几门布置在岸边的轻型火炮发出怒吼,炮弹落在官船周围,激起巨大的浪涛,船身剧烈摇晃。
杨士奇紧紧抓住船舷护栏,稳住身形。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战争的残酷。硝烟刺鼻,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呼啸的箭矢,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面贼人狰狞的面孔和官军将士中箭倒下时飞溅的鲜血。
一名亲兵举着盾牌护在他身前,急声道:“大人,此处太危险,请回舱暂避!”
杨士奇摇了摇头,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岛屿。他是钦差,是此战的核心,纵然不能上阵杀敌,也绝不能退缩!他必须亲眼看着这座毒窟被摧毁。
海战进入白热化。官军福船凭借火力优势,不断轰击,压制着对方的海沧船和岸防。一艘贼人海沧船被连续命中,船身燃起大火,浓烟滚滚,船上的贼寇如同下饺子般跳海逃生。但另一艘海沧船和岸上的抵抗依旧顽强,箭矢、火铳、甚至投掷的火油罐,不断给试图靠近的官军快船造成麻烦。
冯远见状,猛地一挥令旗:“第二队,跟我冲左侧那片滩涂!他们的火力被吸引到正面了!”
他亲自率领几艘快船,冒着矢石,如同离弦之箭,猛扑向岛屿左侧一处看似防守稍弱的滩头。
“拦住他们!”岸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声,更多的箭矢和火铳向左侧集中。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直在杨士奇身边,面色惨白如纸的陈舵把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猛地指向岛屿右侧一处被茂密植被覆盖的悬崖下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那边!那边有个水下洞穴,退潮时能通到岛内!是……是钱福留的退路!平时知道的人不多!”
此言一出,杨士奇和身旁的军官都是一震!
“冯将军!”杨士奇立刻对着正在指挥冲锋的冯远大喊,同时指向陈舵把子所说的方向。
冯远百忙中回头一瞥,瞬间明白了意思。他当机立断,分出一半快船,由一名得力千户带领,直奔那水下洞穴而去!
这一下,果然打乱了岛上的防御部署。贼人显然没料到官军会知道这条秘径,部分火力被迫转向右侧,试图封锁洞口。
正面和左侧的压力骤减!
“好机会!全军压上!”冯远抓住战机,嘶声怒吼。
官军士气大振,攻势如潮!右侧,官军快船不顾伤亡,强行冲近悬崖,水性好的军士直接跳入海中,向那隐约可见的洞穴游去。正面和左侧,登陆的官军与冲上滩头的贼寇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声、兵刃碰撞声、垂死惨叫声响彻滩头。
杨士奇所在的福船也终于靠近了足够近的距离,船上的军士放下小船,开始登陆。他也在亲兵护卫下,踏上了一条小船。
当他双脚踩上“潜蛟岛”湿润的沙滩时,战斗仍在继续,但胜利的天平已明显倾向官军。登陆的官军越来越多,结成战阵,一步步向内陆推进。贼寇虽然凶悍,但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面前,渐渐不支。
杨士奇没有参与具体的搏杀,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战场,最终定格在岛屿中央那片依山而建的木质建筑群上。那里,想必就是钱福的老巢,也是藏匿罪证的核心区域!
“冯将军,速派一队人马,直取中央建筑,查封所有文书、货物,搜捕钱福!”杨士奇对浑身浴血、刚砍翻一名贼寇的冯远喊道。
“得令!”冯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立刻分兵。
战斗从滩头向岛屿纵深蔓延。官军逐屋清剿,抵抗的贼寇或被格杀,或跪地求饶。当那队精锐官军冲入中央最大的那栋木楼时,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随即很快平息。
一名百户快步跑出,来到杨士奇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大人!楼内贼首已大部伏诛!但是……但是没找到钱福!只在后堂发现一条通往山腹的密道,里面有大量尚未运走的军械、粮草,还有……还有与倭人往来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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