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辅：杨士奇 第30章 惊天之秘

自知府寿宴归来，顾府内的气氛愈发凝滞，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杨士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无形的监视网收得更紧了，甚至连他院中洒扫的仆役，眼神都带着异样的审视。顾昉不再邀他品茗论道，送来的文书也变得无关痛痒。他知道，那日宴席上与沈度的短暂接触，终究是引起了怀疑，或者说，顾家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耗尽。

他如同困于蛛网中央的虫豸，能感受到那致命的丝线正在缓缓收紧，却动弹不得。沈度那边杳无音信，不知是否理解了他的暗示，更不知其安危。那名宦官随从与护卫，依旧生死不明。他手中掌握的线索，如同怀揣着一块灼热的炭，既无法传递出去，又随时可能引火烧身。

就在他几乎陷入绝望，开始思索如何拼死一搏，将消息刻在器物上设法扔出府外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降临到他头上。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杨士奇正对灯枯坐，忽闻院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寻常的响动。他心头一凛，悄然吹熄灯火，隐于窗后阴影中。

只见两条黑影，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过院墙，落地无声。他们并未靠近他的房门，而是径直撬开了与他小院相邻的一间久无人居的杂物房的铜锁，闪身入内。

那间杂物房……杨士奇记得，顾昉曾无意中提过一句，说是堆放些“无用旧物”，平日严禁下人靠近。此刻竟有人深夜潜入？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寻常盗窃！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趁着月色被浮云遮蔽的片刻，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门，借助庭中花木的掩护，潜至那杂物房的窗下。

窗户被里面的人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但靠近墙角的一处破损，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线。杨士奇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那缝隙。

房内景象，让他瞬间如坠冰窟，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屋内堆积的并非什么“旧物”，而是……火炮！不止一门！虽然被油布覆盖，但那熟悉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轮廓，他绝不会认错！那是水师战船上才配备的中型火炮！旁边还散放着一些明显是用于固定炮位的铁制基座和成箱的实心铁弹！

私藏军国重器！火炮！这已远超走私违禁品的范畴，这是谋逆大罪！

就在他震惊得难以呼吸之时，屋内两人的低声交谈，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的耳边：

“……大公子吩咐，这批‘货’务必在‘启明星’升起前，运至‘老地方’装配完毕，不得有误。”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放心，船已备好，就在胥门外三号码头，是咱们自己的‘浪里钻’，保准神不知鬼不觉。”另一个声音应道。

“启明星”？“老地方”？装配火炮？他们要将这些火炮运到哪里？装配到什么样的船上？联想到之前发现的私造海船、箭镞、精钢构件……一个可怕得令他灵魂战栗的图谋，浮出水面——顾家，不仅仅是在走私，他们是在私建一支足以抗衡官军水师的武装船队！

其目的何在？仅仅是保护走私？绝无可能！拥有如此武力，其野心……

杨士奇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足以震动朝野、甚至颠覆国本的惊天秘密！这个秘密，也彻底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顾家一旦察觉他知道此事，必将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灭口！

他必须立刻离开！马上！

他强忍着几乎要炸开的恐惧，一点点挪动身体，试图退回自己的房间。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脚下不慎踩到了一段枯枝，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

在这死寂的夜里，这声音如同惊雷！

“谁？！”屋内顿时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是兵刃出鞘的铿锵之声！

暴露了！

杨士奇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向自己的房间冲去！只要能躲回房内，或许还能凭借门窗抵挡片刻，或许……

然而，他刚冲出几步，身后杂物房的门便被猛地撞开！那两条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手中钢刀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惊怒与杀意。

杨士奇拼尽全力奔跑，但一个书生，如何跑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眼看刀锋及体，他几乎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死亡触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忽然闪出另一道黑影，速度快得惊人！只听“铛”的一声金铁交鸣，那劈向杨士奇后心的刀锋被一柄短刃架开！

是那名失踪多日的宦官随从！

“走！”宦官随从低喝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手中短刃翻飞，竟以一人之力，悍然挡住了两名凶徒的围攻，为杨士奇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杨士奇来不及多想，连滚爬爬地冲回自己房间，死死抵住房门。门外，兵刃撞击声、怒吼声、闷哼声不绝于耳，显然战况极其激烈。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知道，宦官随从是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时间，但他又能逃到哪里？顾府如同铁桶，外面还有多少守卫？

“砰！”一声巨响，房门剧烈震动，显然外面的人正在撞门！

木屑飞溅，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杨士奇绝望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桌案上那盏油灯和散落的文书上。

难道今日，真要毙命于此？

不！他猛地挺直了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算死，也绝不能让他们得到那些零散的笔记！更不能让这个惊天之秘，随他一同埋没！

他冲到桌边，抓起那摞他凭记忆写下的、关于顾家罪证的纸张，就着摇曳的灯火，猛地点燃！

火光骤起，映亮了他苍白而坚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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