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闲客中短篇小说选集四 未抵达的岗哨（一）（659）

未抵达的岗哨（一）

盛夏傍晚，警营的热浪尚未散尽，肖勇刚结束二十四小时的值守。他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回家倒头就睡。警车驶过梧桐夹道的建国路时，他恍惚觉得忘了什么，可疲惫像潮水淹没了他最后的清醒。

推开家门时，客厅的挂钟指向六点一刻。父亲肖建国正站在钟下，肩背挺直如松，花白的寸头根根竖立。老人腕表表带扣得一丝不苟，尽管退伍十年，依然保持着五点四十分准时看新闻联播的习惯。

“孩子呢？”父亲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像淬过冰。

肖勇手里的钥匙串哗啦落地。他看见窗台上那盆绣球花——那是女儿芽芽昨天郑重托付给他的，说要带给老师看的。他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幼儿园老师打来第十七个未接来电时，芽芽正坐在警卫室小板凳上画画。她画爸爸穿着警服接她放学，画纸被晚风吹起一角，轻轻盖在急奔而来的肖勇脸上。

“我这就去接...”肖勇转身要跑，衣领却被铁钳般的手攥住。

“站住。”父亲解开皮带对折，铜扣在暮色中闪过寒光，“你告诉我，战时忘记换岗什么后果？”

皮带抽下来的瞬间，肖勇本能绷紧肌肉。三十年过去了，父亲还是那个在武装警部队令全连胆寒的参谋长，而他仍是那个在训练场上被罚站军姿的少年。

“执勤期间擅离岗位，该当何罪？”第二下抽在腿窝，火辣辣的疼。

“芽芽要是被人带走...”第三下悬在半空，父亲的手在抖，“你配穿这身警服吗？”

肖勇突然笑了。他想起十六岁那年，父亲忘记接他放学，他在传达室等到星星出来。那天父亲追捕逃犯身中三刀，躺在医院还念叨着：“告诉小勇，爸爸下次一定...”

“你笑什么？”父亲举着皮带的手微微发颤。

“爸，”他轻声说，“您当年也忘过。”

老人踉跄后退，皮带磕在茶几上。玻璃底下压着两张照片：年轻的父亲抱着刚入伍的他，两代警服相映生辉；另一张是芽芽周岁时，用小手同时抓住爷爷的帽徽和爸爸的肩章。

电话铃突然炸响。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肖警官，芽芽说您肯定在抓坏人，非要给您送饭...”

窗外大雨滂沱，幼儿园方向隐约传来警笛声。

后来肖勇总是提前十分钟到岗。他执勤的学校路口，总能看到一个撑伞的老兵默默站立。芽芽在作文里写：“我的爷爷和爸爸都是哨兵，一个守着幼儿园，一个守着整座城。”

而那条没落下的皮带，静静躺在祖孙三代的合影旁。铜扣映着晨光，像永不熄灭的警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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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武警爸爸忘记接回自己上幼儿园的女儿的故事，侧面反映出武警世家的生活，展示一家三代人的生活点点滴滴，给人们温馨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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