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被无形的手先拉扯得漫长,又骤然捏成一团。当“铁堡垒”沉重的车身彻底滑进峡谷深处那道更窄的裂缝——上方岩层如天然穹顶遮蔽着——林凡才缓缓松开方向盘。指尖因过度用力泛着麻木,与外骨骼左臂传来的涩滞感缠在一起,像两道频率不同的警报,在他疲惫的神经上反复敲打着。
车厢里的空气稠得能拧出水,硝烟、血腥与汗水的混合气息闷在其中,呛得人胸口发紧。艾莉已经把狙击步枪拆解开,正用蘸了少量清洁液的软布,一寸寸擦拭枪管与瞄准镜上的尘土,连缝隙里嵌着的细微血沫都没放过。她的动作稳得像在进行精密手术,仿佛刚才那场短促却惨烈的搏杀只是日常,但微微泛白的脸颊、偶尔轻颤的睫毛,还是泄露出她心底远没表面那般平静。
“先处理他。”林凡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打破了窒息的沉默。他摘下外骨骼头盔,冰冷的空气扑在满是汗水的额头上,带来一瞬短暂的清明。他的目光扫向车厢后部,那个被击晕的俘虏像条破麻袋似的瘫在地上,还没醒过来。
艾莉点点头,把擦好的枪管部件小心放进武器箱,起身走到俘虏身边。她先用塑料束带把俘虏的双脚捆得死死的,又掰开他的嘴检查——确认没有藏毒或锐器,最后拿出一管嗅盐,在他鼻端轻轻晃了晃。
刺鼻的气味让俘虏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颤了颤终于睁开。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等看清周围冰冷的金属车厢,再看到面前站着的林凡与艾莉——两人身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眼神冷得像死神的镰刀——恐惧瞬间攥住了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抖起来,裤裆处很快洇开一片湿痕,骚臭味在密闭空间里迅速扩散。
“名字,所属小队,任务目的。重复一遍。”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容不得半分含糊。他要先看看,这俘虏在极度恐惧下,还能不能保持基本的逻辑——这是判断后续情报真假的第一步。
“碎…碎骨小队…我是‘碎骨’的杂兵…叫…叫土狗…”俘虏涕泪混在一起往下流,说话结结巴巴,“奉命…搜东南区域…找…找异常信号…”
“谁下的命令?”艾莉在一旁补充追问,手里的战术平板已经悄悄打开了录音功能,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波纹。
“是…是‘工坊’的大人…通过布洛克老大传的命令…”俘虏不敢有半点隐瞒,头埋得更低了,“说…说这边有不明信号波动…让我们仔细查…”
“布洛克在哪?营地兵力怎么布的?那几辆盖着帆布的卡车里到底是什么?”林凡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过去,不给对方半点思考编造的时间。
“布洛克老大…一般在营地中心…就是那顶最大的、挂着骷髅旗的帐篷…”俘虏努力回忆着,声音发颤,“兵力…具体的我不知道…但‘碎骨’‘裂牙’‘血爪’三个大队都在…每个大队起码两三百人…还有‘工坊’的直属卫队…他们人不多,可…可装备最好…”
关于兵力,这俘虏级别太低,只能说出个大概,但这已经够印证林凡他们之前的观测——敌人不光人多,组织度还远超普通匪帮。
“卡车…那些卡车…”提到卡车,俘虏的眼神里多了层更深的恐惧,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有‘工坊’的人能靠近…我们要是敢凑过去…直接就被处决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像是说谎,“我就听小头目喝醉时提过一嘴…说那是‘屠夫’和那些‘齿轮工匠’鼓捣的‘大家伙’…是总攻用的…王牌…”
“齿轮工匠?”林凡敏锐地抓住这个陌生的词,往前凑了半步,“就是那些戴齿轮徽记的人?他们是什么来头?”
“是…是他们…”俘虏的身子又缩了缩,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他们…他们跟咱们不一样…不说话,不喝酒,整天围着那些机器和卡车转…布洛克老大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有人说…他们是‘上面’来的人…”
“上面?”艾莉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哪个上面?”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俘虏又陷入了茫然,恐惧爬满了整张脸,“可能…可能就是‘工坊’上面的大人物吧…”
审讯没超过十分钟。这个叫“土狗”的底层匪徒知道的太少,像卡车内幕、“齿轮工匠”的真实来历这些核心机密,他一个字都答不上来。但他零碎的几句话,像散落在地上的拼图,渐渐和林凡他们之前的观察、还有李鸣的警告拼在了一起——
“剥皮者”根本不是单纯的乌合之众,内部藏着一个叫“工坊”的核心,而“齿轮工匠”就是这个核心的主导者。这些“工匠”行为古怪,装备精良,背后说不定站着一股外部技术势力,在给“剥皮者”撑腰。那几辆盖着帆布的神秘卡车,大概率是“工坊”为总攻准备的关键武器,或是某种特殊设备。至于布洛克——那个被称作“屠夫”的头目,和这些“齿轮工匠”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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