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顺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漫进来时,卡琳娜握着银勺轻轻搅动杯里的拿铁,奶泡在勺沿拉出细密的纹路。
对面的菲利克斯刚把行李箱拉杆扣好,金属卡扣“咔嗒”一声轻响,像在为这场离别的践行画上句点。
他们隔着一张木桌对望,两人不禁唏嘘,情海浮沉多年,到头来,连个分享心事的人都没有。
卡琳娜先笑了,笑声里掺着点自嘲的沙哑。
她把银勺往杯沿一放,勺柄碰撞瓷器发出轻响,指尖叩了叩桌面,木纹的触感从指腹传过来,“你说怪不怪,现在我看身边的那些男性朋友,别说心动了,连多聊两句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她顿了顿,忽然往前凑了凑,眼尾的细纹里,闪过一丝狡黠又认真的光,“菲利克斯,你说我会不会打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吧?”
“再不疯狂一把,就真的老了。”
她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忐忑:“你身边……有没有那种又温柔又有趣的女孩子?”
话落自己先红了耳尖,赶紧补充,“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就当……就当帮我拓展社交圈。”
菲利克斯闻言愣了三秒,咖啡杯都差点从手里滑下去,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引得邻桌的人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这些年你不是一直没断了和中国市场的合作吗?”
他语气突然郑重起来:“每次视频会议,你不还总说那边的合作伙伴做事靠谱,连带着对中国都多了好感?”
“如果你是真的想通了,不是一时冲动。”
“不如去中国看看,我心里啊,还真有个特别优秀的人选,就是文暖晴。”
“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她的性子,你比我清楚。”
那夜卡琳娜回到家中,把菲利克斯的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过了几遍。
天亮时,她已经订好了飞往中国的机票。
飞机穿过云层时,卡琳娜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棉絮似的云,忍不住开始想象两人见面的场景。
她甚至在心里偷偷盘算:要是文暖晴能懂她的心意,要是文暖晴也有同样的心思,她愿意把国外的公司业务放手,安安稳稳地定居在中国,守着一个人过日子。
以前她总觉得 “家庭” 是束缚,是会拖累自己事业的累赘。
可一想到要和文暖晴一起生活,那些曾经的固执突然就软了下来。
她愿意为了这个人,停下奔波的脚步,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把日子过成细水长流的模样。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温柔的闷拳。
在机场见到文暖晴时,对方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米白色的风衣衬得她皮肤白皙,笑容温和又爽朗。
两人聊工作,聊生活,文暖晴的话里话外都是老友的关切。
唯独没对她藏在眼神里的那点小心思有半分回应。
卡琳娜心里有点的疼,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也罢,就当这次是来拜访老友,顺便给自己放个长假。
这些年忙着拓展业务,她连好好逛一次街、认真看一场风景的时间都没有。
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感受一下这座让文暖晴眷恋的城市。
更让她惊喜的是,这次旅行还多了好些意外的伙伴。
大家这次默契的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多年没见的宋致远,竟然也特地赶了过来,说是要看看自己的学妹文暖晴。
他提前订了文暖晴家附近的酒店,还执意要请大家吃饭,连文暖晴提出去接他都被拒绝了。
当晚的接风宴上,文暖晴家的大宝和小宝简直是全场的开心果。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对着视频里见过好几次的宋致远,甜甜地喊着“舅舅”把满桌人的笑意都勾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文暖晴当起了专职向导,带着卡琳娜、宋清薇、端木念还有韩江雪,把周边的古城逛了个遍。
卡琳娜和宋清薇哪里见过古城里这些老铺子,一进店里就挪不动步,指尖轻轻摸着柜台上摆放的青瓷小碗,看着墙上挂着的手工刺绣,眼睛里满是新奇。
卡琳娜拿起一个巴掌大的木雕小摆件,她转头问文暖晴:“这个是用什么木头做的?摸起来好光滑。”
文暖晴凑过来,笑着解释道:“这是老樟树做的,放久了还会有淡淡的香味,驱虫效果也特别好,我家里衣柜里就放了好几块。”
在陌生的城市里,连感官都变得格外敏锐。
以前总被工作填满的日子,现在突然有了空隙去思考。
那些曾经让人辗转难眠的往事,那些以为跨不过去的坎,放在这慢悠悠的时光里,竟然变得像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旅行的意义也许就是这样,让人在天地山川间认识到自己只是时间尽头里的芸芸众生。
那些所谓的“天大的事”,在古城墙的岁月面前,不过是一瞬的波澜。
一行人走在古城的石板路上,石板被磨得发亮,映着来来往往的游客身影,突然觉得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这种从困顿里解脱出来的轻松,是她们许久都没有过的体验。
古城的主楼上有个观景台,几个人结伴上去的时候,正赶上夕阳西下。
凭栏远眺,能看见蜿蜒的古城墙像一条沉睡的巨龙,鳞片似的青砖在夕阳里泛着暖红色的光,静静地卧在暮色中。
墙下的河水缓缓流淌,泛着细碎的金光。
观景台上有几群游客围在一起,手里拿着刚买的糕点,聊着天南海北的趣事,偶尔有笑声飘过来,格外热闹。
白天站在城墙下时,又别有一番感受。
那城墙又高又厚,青灰色的砖面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像一个耸立了千年的巨人,面色肃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见证着悲欢离合,也沉淀着人间烟火。
到了晚上,脚下的石道被路灯照得暖融融的,几个人沿着石道慢慢走,欣赏着古城建筑的夜景,飞檐上的灯笼亮着红光,映得雕花的纹路格外清晰。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点路边花草的清香。
这样的时刻,好友作伴,不谈奔波与琐碎,只论旧忆与欢颜,别提多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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