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彦宸家的门,一股清凉的、混合着淡淡草木清香和瓜果甜味的气息便迎面而来。张甯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客厅——出乎意料地整洁明亮,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了一番。
那张客厅正中的木质长条茶几上,玻璃果盘里盛着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西瓜,鲜红的瓜瓤上点缀着饱满乌亮的黑籽,散发出诱人的、清爽甘甜的香气。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白瓷碗,里面堆着一小簇刚洗净的青葡萄,颗颗晶莹剔透,如同绿色的玛瑙,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闪烁着水润的光泽。角落里,一台崭新的、几乎能反光的白色落地大电扇正摇头晃脑,扇叶不知疲倦地缓缓转动,将混合着果香的凉风一阵阵地送到房间的每个角落,驱散了夏日的闷热。就连沙发上的两个旧靠垫,也细心地套上了触感冰凉的淡绿色竹编凉垫,凑近了似乎还能闻到新草席特有的、淡淡的草本清香——这一切,都像是为了迎接她的到来,为了这次“补课”而特意准备的。
张甯的心底,像被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但她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波澜不惊的模样。她走过去,将肩上的书包顺手放在地板上,然后姿态优雅地盘腿坐下,膝盖自然并拢。T恤下摆随着坐下的动作,微微向上掀起一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截紧致白皙的小腹肌肤,在微暗的室内光线下更显晃眼。她抬眼看向跟进来的彦宸,语气平淡得像是随口一提:“不错嘛,财宝没白教你收拾屋子。”
彦宸跟在她身后,灰色T恤被汗水浸湿一角,深蓝色牛仔裤卷起裤脚,露出脚踝,听到张甯的话,他也不在意那调侃。一屁股坐到她对面,抓起一块西瓜,咬得汁水四溅,笑得像个偷了糖的小孩:“宁哥,我昨晚把假期作业全翻了一遍!真不多!满打满算,每天做半天,一个多月就搞定!剩下的时间,嘿嘿,玩玩玩!” 他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闪烁着对自由的无限憧憬,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骑着单车在林荫道上飞奔、或是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无人能挡的帅气画面。
张甯正准备从书包里拿东西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像一汪被午后阳光照耀的、不起涟漪的深湖,就那样柔和却又专注地、直直地盯着他。然而,她那总是显得有些清冷的嘴角,却无声无息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带着点戏谑的笑弧:“没错,学校的老师们巴不得你这么想,这样他们也能轻松点。班里其他同学知道了,肯定也得为你这个‘劳逸结合’的天才计划热烈鼓掌。”话锋陡然一转,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冰冷,“然后呢?等到开学摸底考,啧啧,别人一口气甩开你至少半个班的成绩差!到时候你再来汪汪叫!”
彦宸手里的西瓜差点掉地,眼睛瞪得溜圆,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活像被雷劈中:“啥?作业少不好吗?宁哥,你别吓我!” 他的声音带着点无辜,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张甯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了然。她动作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帆布书包里,掏出厚厚一摞书,毫不客气地“啪”一声,重重地拍在了光洁的茶几上,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瞥了一眼彦宸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语气淡得像是在评论今天的天气:“少不少,看人吧。我要管你,你就别想做完作业就学狗叫。”她指了指那摞书,语气直白得近乎残忍:“这个假期,这些书都要学。学不完,也至少得给我老老实实啃掉一半。”
彦宸低头一看,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是一摞明显有些年头的、书页边缘泛黄、封面被磨得起了毛边的高二年级教材——数学、英语、物理,一应俱全。书页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的、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和标记,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旧纸张和墨水味的、属于“学霸”的“岁月沉香”。 他难以置信地抓起最上面那本数学书,手指有些颤抖地翻了两页,里面更加复杂的公式和定理让他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惊叹出声:“宁哥,你们学霸都这么拼?高二教材?这都提前一年了!”他的语气半是佩服,半是崩溃,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
张甯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背轻轻斜靠在冰凉的竹编靠垫上,姿态慵懒,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在光滑的茶几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地点着,发出“笃笃”的微响。她看着彦宸那张垮下来的脸,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不然呢?等老师教完你再现学?你以为学校里那些名列前茅的人,他们所谓的好成绩,真的只是光靠完成那点老师布置的、大家都一样的作业就能堆出来的?” 她的“毒舌”,此刻如同最柔韧、最细密的蚕丝,看似轻飘飘地一绕,却带着冰冷的锋利,精准地缠住了彦宸的脖颈,让他瞬间哑口无言,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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