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夕阳,穿过老榕树稀疏的枝叶,洒在两人的身影上。远处的礼堂里,还隐隐传来相声表演引发的、一阵高过一阵的模糊笑浪,但在这里,世界是安静的。
那盏只为她一个人点亮的,“傻笑”的灯,依旧亮着。
终于,还是张甯先开了口。她学着他刚才在礼堂里的样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双臂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
“可以啊,彦宸同学,”她微微歪着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调侃,“咱们学校的交际中心。你怎么能跟每一个人都聊得起来?从前排的尖子生,到后排打瞌睡的,再到学生会的干部,甚至是刚才跟你搭话的洛班长……你的社交光谱,未免也太宽了点。怎么,是准备竞选下一届学生会主席,提前进行群众关系总动员?”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彦宸还是从那句“甚至是刚才跟你搭话的洛班长”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危险的气息。
求生欲,让他那颗刚刚还在傻乐的脑袋,瞬间开始了高速运转。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收起了嬉皮笑脸,靠在树干上,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沧桑与睿智的、不符合他年龄的“看透世情”的表情,悠悠地开了口。
“师父,这你就不懂了,”他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我这不叫社交能力强,这叫‘社交生存策略’。你知道为什么全校同学,无论男女,无论好坏,都愿意跟我瞎聊吗?”
张甯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他的高论。
“因为我没有‘社交威胁性’啊!”他一拍大腿,语气里充满了洞悉世事的沧桑,“你想想,一个成绩吊车尾、整天嘻嘻哈哈的差生,对他们能构成任何威胁吗?不能!所以,跟一个差生聊天,是性价比最高的社交活动。他们既能在我这里获得智商上的优越感,又能从我嘴里听到各种不着四六的段子,获得情绪上的愉悦。这是一种单方面、无风险的‘心理优势碾压’,谁不喜欢?”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阐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张甯静静地听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家伙,总是能用最玩世不恭的语言,说出最一针见血的、关于人性的剖析。
然而,彦宸话锋一转,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宝宝心里苦”的悲痛表情。
“唉,可是,”他皱着眉头,无比忧愁地看着张...甯,“自从跟了师父你,我这得天独厚的社交环境,就被彻底破坏了。”
“哦?”张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那可不!”他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成绩突飞猛进,排名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现在,班里有些姐妹看我的眼神,都不如以前那么亲和了!里面充满了审视、警惕,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嫉妒!再也没有那种纯粹的、关爱智障儿童的温暖了!师父,您说,我这算是工伤吗?我为了追求知识的进步,牺牲了我宝贵的群众基础啊!”
他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真的蒙受了天大的损失。
张甯终于忍不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活宝,被他那套自洽的逻辑和浮夸的演技给彻底逗乐了。她先是低头笑了笑,随即抬起眼,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毒舌”与调侃的眼神看着他。
“哦?是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那可真是太对不起你了。要不这样,为了保护你那脆弱的‘群众基础’,从今天起,你这个徒弟,我就不收了。以后你的作业我也不管了,考试我也不给你划重点了,让你重新回到倒数前三的舒适区,继续去当你那个人见人爱的‘知心姐妹’,怎么样?”
这一下,精准地踩在了彦宸的命门上。
“别啊!师父!”他脸上的悲痛瞬间烟消云散外,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慌失措。他一步凑上前,就差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我错了我错了!群众基础哪有您重要啊!那些都是虚的,只有跟着您,才能实现人生的终极价值!我彦宸,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死人……不对,生是您的徒弟,死也是您的死徒弟!您可千万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他那副狗腿的样子,和他刚才那番“看透世情”的宗师派头,形成了无比滑稽的对比。
张甯强忍着笑,板着脸,继续用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拷问他:“这么说,为了当我的徒弟,你宁愿放弃班上所有的‘姐妹’了?”
“当然!”彦宸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么说,”张甯慢悠悠地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问题,“班上所有的女同学,在你眼里,都是你假想中的‘姐妹’咯?”
彦宸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终极指向。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种豪气干云的、豁然开朗的巨大笑容。
他挺起胸膛,一拍胸脯,用一种仿佛在对天下英雄宣告的语气,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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