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分析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冷白色的台灯在桌面上投下圆形光斑,将欧阳然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像幅被刻意分割的油画。
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散热的微热气息,混着打印机墨水的刺鼻味道,还有慕容宇刚带进来的速溶咖啡香,三种气味在密闭空间里交织,形成奇特的混合气味,像把清醒与疲惫强行揉在一起,呛得人喉咙发紧。
欧阳然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电脑屏幕上,白炽灯在他镜片上投下冷冽的光斑。
指腹与触控板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刑侦档案室里格外清晰,像某种不安的鼓点。
腕表照片在放大到二十倍后,金属表带的纹路已化作锯齿状的像素块,表盘上的罗马数字也扭曲成奇怪的符号。
可他的视线却死死钉在照片边缘 —— 那本挂历的轮廓正在逐渐清晰,泛黄的纸张褶皱间,“霜降” 二字用毛笔写就,暗红墨迹在显示器蓝光的映照下,竟渗出几分陈旧血迹的质感。
记忆突然闪回审讯室里赵国安的模样。
那个西装革履的银行行长,面对十年前抢劫案的质询时,始终用带着金丝眼镜的温润面容,将案发时间精确到秒:
“那天是立冬,我正在分行做年终审计。” 此刻屏幕上的 “霜降” 却像一柄锈迹斑斑的匕首,无情地剖开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欧阳然喉结滚动,试图咽下突然泛起的酸涩,指节却不受控制地重重叩击桌面,惊得邻桌的证物袋簌簌作响。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持续十年的悬案,或许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精心设计的时间骗局之上。
“不对劲。”
欧阳然的喉结滚动,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像被砂纸磨过的琴弦,粗糙而干涩。
他点开赵国安当年的出差报告扫描件,文档右上角的日期标注着 “秋分”,与照片里的节气整整差了半个月。
鼠标指针停止
“出差事由:省厅刑侦培训” 的字样上,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赵国安办公室看到的报销单,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慕容,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找到的报销单吗?赵国安的签名有问题!”
慕容宇刚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住,黑色警服的衣角扫过椅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片落叶划过地面。
“哪个签名?”
他将咖啡放在桌上,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顺势凑到屏幕前,肩背几乎贴上欧阳然的后背,温热的气息扫过对方的耳廓,带着咖啡的焦苦味,
“是‘安’字宝盖头偏右的那张?”
欧阳然的耳尖瞬间泛起醉人的绯红,像被滚烫的咖啡烫过,连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粉,顺着衬衫领口蔓延开来。
他慌乱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金属椅脚与瓷砖摩擦出尖锐的噪音。
他假装专注地盯着屏幕,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你看,正常情况下他写‘安’字,宝盖头是左低右高,像座稳稳当当的小房子,结构工整。可报销单上的‘歪’字却是右低左高,笔画歪歪扭扭的,明显是模仿时的笔误!”
他的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指甲在玻璃表面划出细微的痕迹,
“而且你再看,报销单上的酒店发票日期是‘霜降’当天,和照片里的挂历完全吻合,这说明他根本没去省厅培训,而是去了别的地方,还伪造了出差记录!霜降那天省厅根本没有安排培训,这完全是他精心设计的骗局!”
慕容宇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像被寒风吹过的湖面,瞬间冻结。
他接过鼠标,手腕转动时,黑色警服的袖口露出一小截手腕,皮肤白皙,血管清晰可见。
他放大报销单上的签名,指尖在屏幕上划出细微的痕迹,像在描摹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止笔误,你看这个‘国’字,里面的‘玉’字最后一点,他平时会带个小勾,像颗小尾巴,可报销单上的却是圆点,像滴墨汁,明显是别人模仿时没注意到的细节。”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冰冷的愤怒,像寒冬的冰雪,能冻结一切,
“赵国安在掩盖那天的行踪,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伪造记录?”
【他怎么会这么细心?】
欧阳然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钢笔尖在审讯笔录上洇开墨渍。
窗外的雨丝斜斜划过玻璃,将记忆切割成无数碎片,拼凑出七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下午。
教室里浮动着油墨与汗味混杂的气息,阳光在慕容宇的发梢镀上金边。
当林教官将作业本重重拍在课桌上时,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半片银杏书签,那是欧阳然悄悄夹进去的。
慕容宇耳尖涨得通红,指节捏得发白,连衬衫第二颗纽扣都绷得歪斜,却梗着脖子辩解:
只是光线太暗,反光影响观察!
欧阳然攥紧了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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