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陈砺忙碌的监视与勘探中悄然流逝,如同山涧溪流,看似平静,却一刻不停地向前奔涌。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
林老五那边,依旧没什么大动作。许是那日叫骂无人回应,自觉无趣又丢了面子;许是暗中憋着什么坏水,还在等待时机;又或许,是被陈砺偶尔“不经意”间,在他家附近露出的、那属于猎户的冰冷眼神和腰间若隐若现的猎刀给震慑住了。总之,他暂时偃旗息鼓,只是偶尔能从王婆子嘴里听到他醉醺醺的抱怨,咒骂女儿不孝,抱怨时运不济。
这份暂时的“平静”,反而让陈砺更加警惕。他牢记沈清徽的吩咐,并未放松监视,只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对后山的探索中。
而沈清徽的小院,在这段时日里,正发生着一种潜移默化、却又实实在在的变化。
陈砺的伤腿,在沈清徽那套系统而奇特的康复训练,以及他自身刻苦的锻炼下,已然好了九成。除了剧烈奔跑或长时间负重还有些许不适,日常行走、发力已与常人无异,甚至因为那些针对性训练,他的下盘比受伤前更加稳健,对力量的掌控也更为精妙。
身体彻底摆脱了伤病的桎梏,带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与力量感。陈砺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木棍、连喝水都困难的伤患。他开始自然而然地,将这座小院视作需要他守护和经营的“据点”,将自己视作这里的一部分。
于是,变化开始了。
往常需要沈清徽亲自去溪边费力挑回的水缸,总是满的。陈砺会在天色未明或日暮时分,用结实的扁担,稳稳地挑回两桶清冽的溪水,将水缸注满,甚至还会额外储存几桶,以备不时之需。
院角那堆原本需要沈清徽慢慢收集、劈砍的木柴,如今堆得整整齐齐,如同码放的军阵,粗细均匀,长短合度,足够烧上大半个月。陈砺劈柴的动作干净利落,斧刃落下,木柴应声而裂,几乎没有碎屑,显示出对力量精准的控制。
屋顶那几处漏雨的破损,不知何时被仔细地修补好了,用的是陈砺从后山找来的、带有特殊黏性的泥土混合茅草,手法虽然粗糙,却异常结实牢固,再也不用担心夜半雨声惊扰。
他甚至利用勘探后山时找到的、一种柔韧而结实的藤蔓,混合着剥下来的树皮,重新编织了那扇吱呀作响、几乎要散架的院门,使其变得厚重而坚固,门闩也换成了更粗壮耐用的硬木。
这些粗重活计,他做得沉默而高效,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每当沈清徽清晨推开屋门,总会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些不起眼却实实在在的改善。她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表达感谢,只是偶尔在他忙碌时,会淡淡地瞥上一眼,目光在他沉稳有力的动作上停留一瞬,然后便移开,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陈砺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内心是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这不再是出于“任务”或“规矩”的强迫,而是源于一种本能——守护这片给了他新生和方向的土地,分担那个赋予他这一切的女子的辛劳。这里,不再仅仅是主子栖身的居所,更像是一个……需要他倾注心力去维护的“家”的雏形。
而沈清徽,也并非全无回应。
她开始更细致地调配陈砺每日的饮食。除了保证肉食的充足,她会有意识地加入一些她辨识出的、具有强筋健骨或补益气血功效的野菜和草药。她甚至尝试着用后山发现的野蜂蜜来腌制肉干,改善口味。
她为他准备的训练计划,也随着他身体的恢复而不断调整,加入了更多实战对抗的元素。有时,她会亲自下场,用那套看似柔弱、实则刁钻狠辣的“五禽戏”与“八段锦”的变招,与他过招。陈砺起初还顾忌着主从身份和她的女子之身,不敢尽力,但几次被沈清徽以精妙的手法轻易制住要害后,他便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全力以赴。
两人在院中腾挪闪转,拳脚交错,虽不似军中搏杀那般惨烈,却凶险异常。沈清徽的力量和速度远不及陈砺,但她对时机的把握、对人体弱点的认知,以及那种近乎本能的预判,总能让陈砺感到束手束脚,仿佛每一招都在她的计算之内。这些对抗,对陈砺而言,是极佳的战斗复盘和技巧磨砺;对沈清徽而言,则是重新熟悉这具身体潜能、保持敏锐的必要锻炼。
训练过后,沈清徽会拿出她精心调配的、带着清凉镇痛效果的药油,示意陈砺自己处理一些淤青和拉伤。有时,她也会在他因某个动作不到位而反复练习、导致肌肉僵硬时,面无表情地递上一碗温度刚好的药茶。
“气血不畅,喝了。”
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最初的疏离。
陈砺默默接过,一饮而尽。药茶苦涩,入喉后却化作一股暖流,滋养着疲惫的四肢百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点滴的暖意,悄然收入心底。
这一日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瑰丽的锦缎。陈砺刚结束一轮高强度的负重训练,汗流浃背,正用冰凉的井水冲洗着上身结实的肌肉。水珠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滑落,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肌理,那些陈旧的伤疤与新生长的粉色皮肉交错,如同战士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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