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鹰那如同受伤野兽般凶狠警惕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门口的两个不速之客身上。他手中那柄磨得雪亮的柴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即便他因高烧和伤痛而身体微微颤抖,握刀的手臂却稳得惊人,传递出一种明确的、不容置疑的威胁:再进一步,便是血溅五步。
王婆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待?她“妈呀”一声怪叫,也顾不得沈清徽了,几乎是连滚爬地转身就想往院外跑,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走……快走!这煞星要杀人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王婆子即将逃离的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
一声狂暴、充满痛苦与愤怒的野兽嘶吼,如同惊雷般从屋后的山林炸响,瞬间打破了这死寂的对峙!
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闷响,伴随着树木枝干断裂的“咔嚓”声,一个庞大、黝黑的身影,如同失控的战车,裹挟着一股腥风,猛地从屋侧的林子里冲了出来!
那是一头成年的野猪!
体型壮硕得像座小肉山,估摸着至少有二百来斤。一身刚硬的鬃毛如同根根倒刺,沾满了泥浆和干涸的血迹。最令人胆寒的是它嘴边那对突出、微微上翘的獠牙,白森森的,在阳光下反射着凶光。此刻,这头野猪显然处于极度狂躁的状态,它的一只后腿似乎受了伤,有些踉跄,但正是这伤痛,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那双赤红色的小眼睛,疯狂地扫视着,瞬间就锁定了距离它最近、且散发着浓重“人味”和“血腥味”的破屋!
“野……野猪!是受伤的野猪!” 王婆子刚跑出两步,看到这庞然大物,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面无人色,连惊叫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凶悍的野猪,还是受伤发狂的!
屋内的陈鹰,在野猪出现的瞬间,瞳孔也是骤然收缩!他常年狩猎,深知受伤野猪的可怕,其狂暴程度甚至胜过虎豹。若是他全盛时期,凭借地利和武器,尚有一搏之力,但此刻……他连站稳都困难!握着柴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决绝的凶戾,在他眼中交织。他强提一口气,试图从床上撑起来,哪怕是与这畜生同归于尽,也绝不甘心窝囊地死在榻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在王婆子瘫软、陈鹰准备拼死一搏的混乱关头,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女声,陡然响起,瞬间压过了野猪的咆哮和王婆子的抽气声。
“王婆婆!别跑!背靠屋墙!快!” 沈清徽的声音不高,却异常稳定,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暗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
她不仅没有像王婆子那样惊慌失措,反而在野猪冲出的瞬间,向前踏了一小步,半个身子挡在了瘫软的王婆子和门口之间。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飞速地扫过现场环境:发狂的野猪、破败的屋子、虚掩的木门、门口散落的杂物、以及屋内重伤濒危却握紧武器的陈鹰。
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分析判断:逃跑,将背后留给发狂的野兽,是取死之道。王婆子速度绝对比不上野猪。陈鹰无力救援。唯一的生路,是利用现有条件,智取,而非力敌。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猛地将一直背在身后的背篓扯到身前,伸手从里面抓出一大捆早就准备好的、晒得半干的艾草——这是她上山必备,原本用于驱虫防蛇,此刻却成了救命的道具。
“陈猎户!火折子!或者火石!在哪里?!” 她头也不回,目光紧紧锁定着那只开始低头刨地、鼻息咻咻、准备发起冲锋的野猪,语速极快地向屋内的陈鹰发问。她没有用恳求的语气,而是直接、高效的询问,仿佛他们本就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陈鹰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静询问弄得一怔。那声音里的镇定,与他认知中村妇遇到猛兽时的哭天抢地截然不同。生死关头,他也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用沙哑的嗓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床……床头……破罐里……火石……”
得到回应,沈清徽心中稍定。有火源就好!
这时,野猪似乎已经选定了目标——挡在门口、活动着的沈清徽,显然比瘫在地上发抖的王婆子和屋内无法动弹的陈鹰更具威胁性。它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嚎叫,后腿猛地蹬地,带着一股腥臭的狂风,低着头,亮出獠牙,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利箭,朝着沈清徽直冲过来!
“丫头!小心啊!” 王婆子闭着眼尖叫,几乎不忍再看。
陈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扯到腿上的伤,一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只能死死攥紧柴刀,目眦欲裂。
面对高速冲撞而来的庞然大物,沈清徽却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冷静。她没有后退,因为身后就是王婆子和门口,退无可退。她也没有惊慌失措地乱跑,因为她很清楚,在直线冲刺上,人跑不过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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