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订单的洪峰,在沈清徽卓绝的调度与整个作坊高效的运转下,被稳稳地承接、消化,并转化为源源不断的财富与声誉。当最初的手忙脚乱过去,一切便逐渐步入了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新常态。合作初期那种试探与博弈的激烈感渐渐沉淀,转化为一种更为深沉、也更为稳固的共生关系。
白石村与州府锦绣阁之间,仿佛建立起了一条无形的、却无比高效的纽带。
沈清徽坐镇白石村,如同精密仪器的大脑与心脏,她掌控着核心配方与技术研发,优化着生产流程与管理制度,决策着作坊的大小事务。她批下的银钱,化作最好的原料、匠人的工钱、扩建设备的投入;她定下的生产计划,通过层层分解,最终变成一盒盒、一瓶瓶品质卓越的产品。
而谢长渊,则活跃在州府乃至更广阔的舞台。他利用锦绣阁成熟的销售网络和谢家的人脉资源,将“清徽”的产品源源不断地铺向高端市场,并持续进行着品牌塑造与维护。
同时,他也履行着承诺,将沈清徽需要的特定资源——如岭南的珍稀花卉、官窑的新一批定制包装设计图样、甚至是一些流传不广的农书工技典籍——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运送过来。
资金、物料、信息、产品,在这条纽带上高速、顺畅地流转。两人之间定期有书信往来,有时是谢长渊通报市场反响与新的订单预期,有时是沈清徽提出新的资源需求或告知生产进度。通信措辞简洁、公事公办,却透着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谢长渊留在白石村的时间,明显比之前多了起来,美其名曰“便于沟通,及时决策”。
这种紧密的合作,不可避免地带来了更多的日常接触。公务之余,两人偶尔会一起用一顿简单的晚膳。饭菜依旧是乡村风味,但氛围却与以往不同。
“这是后山新采的蕈子,味道尚可,谢公子尝尝。”沈清徽会用公筷夹一些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语气平淡自然。
谢长渊会仔细品尝,然后真诚赞道:“鲜嫩爽滑,山野之味,最是难得。比之酒楼珍馐,别有一番意趣。”他偶尔也会带来一些州府的精致点心,或是一罐好茶,与她分享。
有时,夜幕降临,处理完一日事务,两人会在院中或是村边小溪旁散步。月色如水,洒在静谧的田野上。他们很少谈论正事,多是谢长渊说起州府见闻、南北趣事,或是讨论几句共同看过的某本杂书见解。沈清徽大多时候是倾听者,偶尔插言几句,却往往能切中要害,引得谢长渊抚掌称赞。
谢长渊眼中的欣赏,日渐浓重,渐渐掺杂了难以掩饰的爱慕与探究。他发现自己越发被这个女子吸引,不仅是她的才智与魄力,更是她身上那种矛盾的特质——时而冷静如冰雪,洞悉世情;时而又能在享受一碗清粥、欣赏一片月色时,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宁静。
沈清徽能感受到他目光的变化,但她依旧保持着距离与清醒。她不排斥这种温和的接近,甚至偶尔会觉得,在算计与谋略之外,有这样一个人并肩而行,谈论一些“无用”之事,感觉并不坏。但她心中那根警惕的弦从未放松,前世的教训太过深刻,让她无法轻易交付信任。她将他定位为“目前最可靠的盟友”与“值得观察的对象”。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总有暗流涌动。
随着作坊规模急剧扩张,人手短缺,招募了不少新工人,其中有一部分是谢长渊从州府调来或是经由谢家关系介绍而来的,本意是补充有经验的匠人。
这些人初来时还算安分,但见东家是个年轻女子,作坊又地处乡村,其中几个心思活络的便开始有些懈怠。
这一日,负责原料预处理小组的王婆子,阴沉着脸,带着两个眼神闪烁的汉子,来到了沈清徽的书房外。陈砺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两人。
“丫头,抓到了两个蛀虫!”王婆子气呼呼地禀报,“这两个,是谢家介绍来的,仗着有点关系,干活偷奸耍滑也就罢了,竟敢偷偷打听咱们凝玉膏核心香料配比!被老婆子安插的人听了个正着!”
书房内,沈清徽正在与谢长渊商议下一批包装的样式。闻言,她面色瞬间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带进来。”
谢长渊眉头微蹙,放下了手中的图纸。
那两人被推搡进来,看到屋内的谢长渊,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其中一人梗着脖子道:“谢公子!小的们只是好奇多问了两句,并无歹意啊!这婆子就非要揪着不放……”
“好奇?”沈清徽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压力,“作坊规矩第一条,便是严禁打探、泄露任何与技术、配方相关之事。入职之时,白纸黑字,尔等皆已画押,是也不是?”
那人语塞,另一人狡辩道:“东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也是想多学点,好为作坊出力……”
“为作坊出力?”沈清徽笑了,那笑容极淡,却让人心底发寒,“我看,你们是想为自己出力吧。”她不再看那两人,目光转向谢长渊,语气平静无波:“谢公子,你的人,按我的规矩办,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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