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癞子在恐惧与贪婪的煎熬中度过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如同魔怔了一般,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竖起耳朵,瞪大眼睛,试图从那片由代号和区域隔阂构成的迷雾中,捞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他甚至偷偷用烧黑的木棍,在一块破布上歪歪扭扭地画下他听到的所有代号,以及他那道“将混合工序成品压入三号模具”的简单工序。
第四天傍晚,下工的梆子声再次响起。张癞子揣着那块写满“天书”的破布,怀里还藏着李福给的五两银子“定金”,心脏狂跳,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炭。他再次鬼使神差地走向那片小树林,准备进行第二次交易。他盘算着,就算说不清代号是啥,至少把这“秘方图”交上去,再添油加醋地说自己如何冒险、如何差点被发现,总能再换来一些银子吧?
夜色渐浓,林间昏暗。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准时出现。
“张兄弟,东西带来了吗?”刀疤脸迫不及待地问道,眼神里带着审视。
张癞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那块破布,递了过去,同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自夸的颤音:“两……两位大哥,这就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安神香’的秘方关联图!上面都是核心代号!为了这个,我差点被护卫抓住!你们是不知道,那精工院守卫多严,我……”
刀疤脸一把夺过破布,借着稀疏的月光和瘦高个点燃的火折子,急切地看去。只见破布上画着些莫名其妙的线条和箭头,旁边标注着“甲一”、“乙三”、“丙七”、“寅初”、“卯四”等字样,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有用信息。
瘦高个皱起眉头:“就这?这些代号是什么意思?‘寅初’和‘卯四’到底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从哪里来?”
张癞子一滞,支支吾吾道:“这……这我哪儿知道啊……东家规矩严,只让干活,不让多问……不过你们放心!只要再给我点时间,再多点银子打点,我肯定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如铁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林间炸响:
“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树林深处骤然扑出!为首之人身形高大,气势如山,正是陈砺!他身后两名护卫动作迅捷如豹,瞬间便制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刀疤脸和瘦高个,卸掉了他们的下巴,防止他们咬舌或服毒。
张癞子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已被陈砺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动弹不得。他怀里的银子和那块破布,也被另一名护卫毫不客气地搜了出来。
“陈……陈头……我……我……”张癞子面无人色,双腿一软,若非陈砺提着,早已瘫倒在地,牙齿咯咯打颤,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地扫过那两个试图挣扎的李府家丁,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人赃并获。带走!”
次日清晨,天空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林家作坊”所有雇工,无论岗位、无论手中活计多么紧要,全部被紧急召集到了大院中央的空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惊疑不定地望向前面——那里,张癞子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王婆子、周瑾、陈砺面色冷峻地站在一旁。而更让人心头发紧的是,东家沈清徽,竟然也亲自到场了,她就静静地站在稍后的位置,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
王婆子向前一步,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底下每一张面孔,声音洪亮而充满怒意:
“都给老婆子我看清楚了!跪在地上的这个人,叫张癞子!是咱们核心生产区,负责成型工序的雇工!东家待他不薄,给他活干,给他高工分,让他养家糊口!”
她话音一顿,陡然拔高,如同惊堂木拍下:
“可他呢?!背主求荣!吃里扒外!竟敢勾结外人,窃取作坊机密,资敌叛变!”
“嗡——”底下瞬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勾结外人?窃密?这可是天大的罪名!
王婆子猛地举起从张癞子身上搜出的那包银子和那块画满代号的破布,厉声道:“人赃俱获!这就是李地主给他的赃银!这就是他想要卖出去的‘秘方’!你们看看!这就是狼心狗肺之徒!”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那银子和破布上,又惊又怒,看向张癞子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张癞子被这当众的羞辱和无数道目光刺得浑身发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猛地以头抢地,砰砰作响,哭喊道:“东家饶命!王婆婆饶命啊!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是人!是李地主!是李福逼我的啊!他们拿我爹的赌债威胁我,我不答应,他们就要砍了我爹的手啊!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抬起血肉模糊的额头,绝望地看着沈清徽的方向,嘶喊道:“东家!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秘方都没拿到!那些代号‘甲一’、‘乙三’、‘寅初’、‘卯四’……它们到底是什么,我根本看不懂!我啥有用的都没说出去啊!饶了我吧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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