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将白石村的轮廓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一辆满载的马车碾过村口的土路,发出吱呀的声响,最终稳稳停在了村尾那座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的小院门前。
车帘掀开,沈清徽利落地跳下车,她今日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靛蓝色粗布衣裙,发髻简单挽起,虽风尘仆仆,眼神却清亮有神。紧随其后的是陈砺,他动作沉稳地落地,目光如鹰隼般迅速扫过四周,确认安全无虞后,才转身开始解开车辕后捆绑货物的绳索。
院门几乎是立刻就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王婆子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期盼和些许急切:“哎哟,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婆子我就要让周先生出去寻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将院门完全打开,好让马车能更靠近些。
几乎是同时,周瑾也从他那几乎长在里面的工坊里快步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些许未擦净的油脂和木屑,显然刚才还在忙碌。他看到沈清徽和陈砺,明显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帮忙:“姑娘,陈护卫,一路辛苦。东西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沈清徽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挽起袖子,没有丝毫架子,直接上手去搬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麻袋,“都别站着了,搭把手,先把东西归置好。”
“哎呦我的姑娘诶!这种粗活哪能让你来!”王婆子见状,赶忙上前想要接过沈清徽手中的麻袋。
“无妨,王婆婆。”沈清徽手上动作未停,轻松地将麻袋拎起一个角度,“在宫里……在家时,也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况且,这些都是我们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亲手安置,心里更踏实。”她话语自然,将那险些脱口而出的“宫里”巧妙地遮掩过去。
陈砺已经默默地将几个最大的木箱卸了下来,双臂肌肉贲张,稳稳当当地放在院中空地上。周瑾也不再拘泥,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搬起一个标注着“瓷罐”的轻便但需谨慎的箱子。
一时间,小院内忙碌起来,四人齐心协力,将马车上采购的各类物资一一搬运下来,分门别类地堆放好。有封装严实的各种香料、草药;有成捆的特定布料和填充物;有打造精巧工具所需的零碎铁件、铜皮;有专门定制的一批不同规格的瓷瓶、瓷罐;甚至还有几包在县城买的、村里少见的上好点心和果脯。
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清香、新木和金属的气息,混合着傍晚微凉的空气,形成一种独特而充满生机的氛围。
王婆子一边搬着一个装满了各色丝线和绣花撑子的篮子,一边忍不住又开始发挥她“情报总管”的本能,压低声音对沈清徽念叨:“丫头,你们这一去大半天,村里可又有那起子闲人嚼舌根了,说什么咱们这院子整天神神秘秘,进出都是稀罕物,指不定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营生。”
沈清徽正将一包品相极佳的干茉莉花递给周瑾,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问:“哦?都是哪些人在说?可与李家有关联?”
王婆子撇撇嘴:“倒不全是李家的狗腿子,有几个就是纯粹眼红咱们作坊雇人给工钱爽快,自家没被选上,心里泛酸水罢了。不过有个张癞子,以前常跟着李府管家屁股后头转悠,就属他嚷嚷得最凶。”
“张癞子……”沈清徽记下这个名字,语气依旧平淡,“跳梁小丑,不必理会。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产业做得越大,能惠及的乡邻越多,这些闲言碎语自然就没了市场。王婆婆,你平日多留意便是,若有实质动作,再报我不迟。”
“诶,晓得晓得。”王婆子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么个意思,给姑娘提个醒。如今咱们根基还不算太稳,是该小心些。”
另一边,周瑾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个长条形的木匣,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种不同规格的锉刀、刻刀和小巧的钳凿,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孩童见到了最心爱的玩具。
“姑娘,这些工具……材质和做工都极好!远比镇上市集上能买到的强太多了!”他拿起一把薄刃刻刀,对着光仔细查看刃口,爱不释手,“有了这些,之前几个卡在精细处的零件,或许就能解决了!尤其是那自动控温装置里几个需要微调的联动部件……”
沈清徽走过去,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眼中含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周先生钻研技术,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若有其他需要,或是这些工具用着不顺手,随时再列单子。”
周瑾连忙道:“目前这些已是极好!属下只是……只是觉得,姑娘如此支持,属下若再做不出成绩,实在愧对。”他语气诚恳,带着技术宅特有的执着与责任感。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沈清徽正色道,“技术突破非一日之功,我们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比盲目求快更重要。我看过你上次的记录,冷凝效率比之初时,已提升了三成有余,这便是实打实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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