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线!”
我的吼声在潮湿黏腻的地下室里撞得粉碎,连带着那股子铁锈和霉菌混合的怪味,一起钻进鼻腔,呛得人肺疼。
沈心怡的反应比我的声音更快,几乎是条件反射。
她甚至没空去看服务器屏幕上那片疯狂闪烁、如同喷涌鲜血的警报,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最原始、最正确的判断。
她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连接服务器和墙壁端口的那根比她手腕还粗的物理网线,用尽全身力气,像拔掉一个垂死病人的维生管一样狠狠一扯。
“咔哒!”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断裂声响起。
连接着我们与那个数据地狱、与那个无形猎手的最后一根脐带,被粗暴地扯断了。
服务器散热风扇那垂死挣扎般的尖锐嗡鸣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安静得让人耳膜发胀。
死寂中,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粗重急促、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还有我那条伤腿里传来的如钝刀子割肉般的抗议。
“走!”我单手撑着冰冷的墙壁,用尽全力把自己从那张吱呀作响的破铁床上拽起来,“只拿核心数据盘和便携终端!别的,所有东西,全都不要了!”
我们像一群被滚油烫了窝的老鼠,动作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残影。
沈心怡飞快地将那块刚刚下载了百分之三十七罪证的固态硬盘从插槽中弹出,塞进一个防静电、防冲击的军用级金属盒里,动作精准得像在拆除炸弹。
林溪的虚拟投影在断网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回了那台便携终端。
屏幕上的光芒骤然暗淡,只剩下一小撮随时可能被风吹灭的磷火,微弱地跳动着。
“他们能有多快?”我一边将冰冷的终端塞进早已准备好的背包,一边哑着嗓子问,喉咙里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追踪器……扫过我了……”
林溪的声音从终端的扬声器里传出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电子质感的清晰,而是充满了电流的杂音和断续的撕裂感,像一个溺水的人在绝望地吐着最后的气泡。
“它……它有拓扑图了!我们的网络结构……它不用再联网了,它知道我们在哪!”
他的声音因为数据包的丢失而变得支离破碎。
“坐标……物理坐标……范围……五百米!最多五百米!”
五百米。
在这片由钢筋水泥构成的、层层叠叠的地下迷宫里,五百米的误差范围,就他妈的等于已经被人用枪口顶住了后脑勺。
“他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而且不止一队。”我咬着牙,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地疼,抓起靠在墙边的金属拐杖,“李队给的B计划,三号出口,快!”
我们冲出地下室那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一头扎进了更深、更黑暗、更令人窒息的城市下水道系统。
这里是镜州的肠子,一个由锈蚀的管道、黏滑的苔藓、永恒的黑暗和不知名的液体构成的迷宫。
空气里那股子混合着腐烂物、工业废水和消毒剂的恶臭,浓得几乎像是固态,糊住了我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硬生生吞咽一口冰冷腥臭的泥浆。
我的拐杖在湿滑的水泥地上戳出一连串空洞而急促的声响,“哒、哒、哒”,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我那根曾经断掉的肋骨上,引发一阵阵尖锐的共鸣。
疼,但现在这种疼反而能让我保持清醒。
因为我知道,在我们身后,正有一群真正的、沉默的、高效的猎犬,循着我们留下的那微弱的数字气味,飞速逼近。
“他们分队了,至少三个小队。”沈心怡背着沉重的应急包,一手用腕式电脑为我照亮脚下湿滑的路,另一只手紧紧抱着装着林溪的那台便携终端。
林溪的声音正从里面急促地传出,带着被病毒干扰的杂音。
“我截获了城市交通系统几条主干道的异常流量调度……有三条路线的信号灯被强制锁定为绿灯,他们在清道!从不同方向,正在对我们刚才的坐标形成一个……完美的扇形包围圈。”
“操。”我低声骂了一句,声音被管道的回声放大,显得格外无力,“这帮孙子比警方的快速反应部队还快。”
“他们不是在破案,他们是在清理垃圾。”林溪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技术人员面对更高效暴力手段时的、冰冷的无力感,“他们的行动逻辑里没有‘取证’和‘逮捕’这两个模块,只有‘定位’和‘清除’。”
“李队那边有消息吗?”我一边躲开一根从头顶垂下的、挂着恶心黏液的管道,一边问沈心怡。
“五分钟前发来的最后一条加密信息。”沈心怡一边在前面用战术手电探路,一边飞快地回答,她的声音在奔跑中依然保持着惊人的平稳。
“‘C-3路线已暴露,立刻改走C-4备用路线。警方地面巡逻队被赵伟以‘反恐演习’的名义全部调动了,正在封锁我们预定的几个地面出口。’”
她顿了顿,补充道:“李队说,他会想办法在地面上制造一些混乱,给我们争取一个窗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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