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排骨的香气裹着热干面的芝麻香,在客厅里漫开。妮娅握着小银勺,小口扒着碗里的米饭,眼睛却总往李朴碗里瞟——那碗武汉热干面,裹着金黄的芝麻酱,撒着翠绿的葱花,看着就香。
“想吃?”李朴注意到她的目光,把面碗往她那边推了推。
妮娅赶紧摇头,小手攥着勺子往回缩,却偷偷看了眼王丹。王丹笑着夹了一筷子面,拌了点排骨汤,放进她的小碗里:“少吃点,下午还有点心。”
妮娅立刻笑了,腮帮子鼓得像塞了颗荔枝,含糊地说:“谢谢妈妈,谢谢叔叔。”中文说得字正腔圆,尾音带着点软糯的甜。
“这孩子,中文说得比我还标准。”李朴拿起筷子,夹了块清蒸鱼,鱼肉鲜嫩,带着淡淡的姜香,“王姐,妮娅这名字,是随您的姓吧?”
王丹正给姆博戈盛汤,闻言手顿了顿,随即点头,眼神里多了层暖意:“是啊,随我姓王。”她放下汤勺,摸了摸妮娅的头,“坦桑这边没有姓氏的说法,大家都只叫名字。我嫁给姆博戈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生了妮娅,就想着让她随我姓——好歹留个念想,让她知道自己有一半中国血脉。”
姆博戈放下筷子,握住王丹的手,语气郑重:“我支持她。王丹的根在中国,妮娅也该记住这份牵挂。每次我跟妮娅说,她是中国王家的孩子,她都特别骄傲,说要跟妈妈回武汉看姥姥姥爷。”
李朴心里一动。
他想起自己刚到坦桑时,每次给家里打电话,听见父母的声音就忍不住掉眼泪。
那份对祖国、对家人的牵挂,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么也磨不掉。
“说起来,我还是想家。”王丹舀了勺汤,轻轻吹着,“这边什么都好,姆博戈疼我,妮娅懂事,可就是没有武汉的热干面地道,没有长江边的风凉快。去年我跟姆博戈说想回去看看,他立马就帮我订了机票,还说要陪我一起去给我爸妈认错——当年我偷偷跟他走,爸妈气得两年没理我。”
“后来呢?”李朴问。
“后来我爸妈看到妮娅,心就软了。”王丹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是幸福,“妮娅嘴甜,一口一个‘姥姥姥爷’,还给他们唱中文歌,我妈抱着妮娅哭了好久,说我这丫头,总算没嫁错人。”
妮娅抬起头,晃着小辫子说:“姥姥给我买了糖葫芦,甜!”她说“甜”的时候,特意拖长了音,像在回味那股子甜意。
一桌人都笑了。
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妮娅浅棕色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李朴看着妮娅,忽然觉得这孩子很特别——她有非洲小孩的活泼,吃饭时总忍不住晃着小腿,眼睛里闪着好动的光;可当王丹教她认桌上的汉字时,她又能安安静静地坐好,小手指着“鱼”字,一字一句地念,透着股中国小孩的沉稳。
“妮娅这孩子,性格随了我们俩。”王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姆博戈小时候就爱跑爱跳,我小时候却喜欢安安静静看书。妮娅倒好,既能跟着黑人小孩在院子里追蝴蝶,也能坐下来跟我写一个小时汉字。”
姆博戈笑着补充:“上次邻居家的小孩来玩,两人在院子里跑了一下午,妮娅还教他们唱中文儿歌;晚上我回来,她又拿着汉字卡片跟我认‘爸爸’‘妈妈’,说要教我写中文名字。”
正说着,张阿姨端着一盘水果进来,是切好的菠萝和木瓜,上面插着小叉子。“下午的点心准备好了,是豆沙包,妮娅爱吃的。”
妮娅眼睛一亮,从椅子上滑下来,拉住张阿姨的衣角:“张奶奶,我要吃两个!”
“先吃饭,吃完再吃点心。”张阿姨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跟奶奶说,‘我要吃豆沙包’,用斯瓦西里语说。”
妮娅立刻挺直小身板,用流利的斯瓦西里语说:“Ninataka kinywaji cha mahindi yenye mchele!”(我要吃豆沙包!)发音标准,语气还带着点小骄傲。
李朴看得目瞪口呆:“这就会说斯瓦西里语了?还说得这么好!”
“不光斯瓦西里语,英语也会。”王丹拿起纸巾,给妮娅擦了擦嘴角,“我每天都教她三种语言,早上读中文拼音,中午跟姆博戈说英语,晚上跟家里的佣人说斯瓦西里语。刚开始也担心她混,没想到这孩子记性好,三岁的时候就能随意切换了。”
姆博戈接过话头:“坦桑的官方语言是斯瓦西里语和英语,以后妮娅上学、工作都用得到。中文是她的根,不能丢。我跟王丹说,以后不管她去哪里,都要记得自己是中国人的后代。”
王丹点点头,眼神里满是认真:“这边没有中国老师,我就自己教。从拼音开始,‘a、o、e’,每天教十个汉字,还跟她一起背唐诗。上次视频的时候,她给我爸妈背了首《静夜思》,我爸激动得直抹眼泪,说这孩子没忘本。”
妮娅跑到王丹身边,仰着头说:“妈妈,背床前明月光!”说完就自己背了起来,声音软软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背到最后一句,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好像真的看到了故乡的月亮。
李朴的鼻子有点酸。
他想起自己刚学这首诗的时候,还不懂什么是“思故乡”,直到来了坦桑,每次看到月亮,才明白那种牵挂有多深。妮娅才四岁,或许还不懂诗里的意思,可她的发音、她的神态,都透着王丹对祖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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