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家祖地那凝重而充满期盼的氛围,陈三七独自驾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青翠山峦、静谧村庄,阳光下的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沉重。
车速不快,他需要这独处的时光来消化纷乱的思绪。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寒暑。爱怨憎恨,悲欢离合,最终似乎都逃不过那亘古不变的轮回——生、老、病、死。
十年前,他挣扎在债务的泥潭中,人生灰暗,看不到未来。修炼的最初动力,简单而纯粹,只是为了抓住那一根看似虚无缥缈的稻草,改变自身和家庭濒临崩溃的困境。
那么现在呢?
困境已然解除,甚至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地位。可为何,肩上的担子却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赵宇重伤濒死、修为尽废的惨状,如同警钟在他耳边长鸣。那不是意外,而是隐藏在平静现实下的残酷一角。拥有力量,意味着可能遭遇更强大的敌人,承担更巨大的风险。而失去力量,对于曾经拥有过它的人而言,比死亡更痛苦。
家人呢?
妻子唐小平,与他相识于微末,携手走过最艰难的岁月,无怨无悔地支持着他,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岁月虽未在她脸上刻下太多风霜,但那份中年人的疲惫与对未来的隐忧,又如何能瞒过如今感知敏锐的他?琐碎的生活,操劳的心力,正在一点点消耗着她的年华。
父母年事已高,白发苍苍,身躯佝偻。父亲陈君泽那双曾经能精准辨识百草、稳如磐石的手,如今已微微颤抖;母亲李秋萍的记性也越来越差,时常望着窗外发呆。他们就像风中摇曳的残烛,生命之火看似平稳,实则随时可能被一阵微风吹熄。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世间最无奈的悲哀。
还有儿女。子衿正值青春叛逆,内心敏感;知行动活泼好动,未来漫长。他错过了太多他们的成长,未来又能陪伴他们多久?若自己这条逆天而行的路中途夭折,他们又当如何?
以及……那个对他寄予厚望,甚至将人族前路隐隐系于他身的先祖残念……
一份份责任,如同无形的枷锁,层层叠叠地压在他的肩上,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力量,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深重的责任和恐惧。
他修炼,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解脱,更是为了守护。守护挚友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守护家人安康喜乐的平凡,守护那或许存在的、更加广阔的未来。
这条路,注定孤独,遍布荆棘,且看不到终点。成功与否,无人可知。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心中的迷茫与沉重,渐渐被一种更加坚定、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决心所取代。
他没有立刻返回依旧繁忙喧嚣的基地,而是方向盘一转,再次驶向了那片宁静的湖畔。
家的温暖,是他此刻最需要的慰藉,也是他必须守护的港湾。
看到他去而复返,唐小平脸上再次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没有多问,只是温柔地接过他略显疲惫的身躯,轻声道:“忙完了?饿不饿?给你下碗面?”
简单的话语,却瞬间抚平了他内心的波澜。这就是家。
“嗯,有点饿。”陈三七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依恋。
接下来的几天,陈三七彻底放下了所有工作通讯,手机关机,谢绝了一切外界联系,真正沉浸在与家人相处的时光里。
他陪着妻子买菜做饭,听她絮叨着邻里趣事和孩子的学业;他耐心辅导儿子的功课,虽然那些小学数学题在他超频大脑看来简单得可笑;他尝试着和略显冷淡的女儿交流,分享一些有趣的科学发现(当然,是经过无害化处理的),虽然收获的大多是“哦”、“嗯”的回应,但他能感觉到女儿竖起的尖刺在慢慢软化。
他牵着妻子的手在夕阳下的湖畔散步,看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什么都不说,却又仿佛说尽了千言万语。夜晚,他紧紧拥着妻子,用近乎贪婪的方式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安宁牢牢刻进灵魂里。
在温馨和睦的表象下,陈三七暗中运用起炼气一层的微末能力。
他握住父母的手,假意为他们按摩穴位,实则将一丝丝精纯而温和的真元缓缓渡入二老枯竭的经脉之中。真元如温润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滋养着他们老化僵硬的经络,疏通着淤塞的气血,缓解着常年劳累积下的暗痛和陈年旧疾。
他无法逆转衰老,更无法增添寿元,但至少能让他们少受些病痛的折磨,晚上睡得安稳些,白天精神健旺些。看着父母因身体舒泰而露出的轻松笑容,听着他们说“这几天感觉身子骨轻快多了”,陈三七心中既感欣慰,又涌起更深的酸楚与无力。这,仅仅是最微不足道的补偿。
他也悄悄为妻子疏导经脉。唐小平常年操劳,虽有丹药调理,底子终究亏空了些,经脉细弱,气血略有不足。他的真元不敢过于霸道,只是如春风化雨般,一点点温养她的心脉和肝肾,驱散那份深藏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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