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里的死寂,是被雨滴敲打腐叶的单调噪音和精灵们压抑的喘息声硬生生撑开的。血腥味混着泥水的土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一心手中M4的抑制器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热气,在湿冷的空气中蒸腾出几缕转瞬即逝的白痕。
T-VIS护目镜后他的目光扫过囚笼旁跪在泥泞中施救的莉瑞安和塞拉,掠过窝棚入口处正用短剑撬开最后一道皮帘、警惕向内探查的艾拉和托伦,最后定格在菲恩和塔利恩紧绷的后背上——
他们持弓而立,箭头死死咬住东、北两个方向的密林边缘,雨水顺着弓臂滴落。
“汇报情况!”一心的声音穿透雨幕残留的喧嚣,清晰、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瞬间击碎了洼地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莉瑞安,塞拉,人质的状态?”
塞拉抬起头,脸上沾着泥点,指尖引导的微弱治疗法术光芒正覆盖在断腿精灵咽喉那道浅浅的血痕上,光芒下,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止血。
“皮肉伤止住了!但这条腿…”她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一丝无力,目光转向那条扭曲的断腿,“骨头完全错了位,创面很大,我的法术…只能暂时稳住,但是愈合不了这种伤!”
莉瑞安正跪在另外两名获救精灵身边,同样以微弱的光芒抚慰着他们身上的鞭痕和淤青。他们虽然虚弱,但神志尚清,眼中劫后余生的茫然正被塞拉那边的情况牵引,化为更深的忧虑。
“活着就行。”一心简短回应,目光转向窝棚方向,“艾拉,托伦!营地干净了?”
艾拉从掀开的皮帘后探出头,短剑刃上沾着暗红,她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冷硬:“都解决了。”
托伦紧随其后,默默点头,甩掉剑尖的血珠。
“好。”一心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刚才的杀戮和此刻的救援只是流程中的两个环节。
他大步走向囚笼:“菲恩,塔利恩,保持警戒。莉瑞安,塞拉,优先处理那个断腿的,尽量固定,我们没办法做太多,优先保证他活着就行。其他人!帮把手,准备撤离!”
他的指令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关于“谁抬前面谁抬后面”的琐碎分配。
精灵们立刻行动起来,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菲恩和塔利恩的箭头纹丝不动,耳朵却微微翕动,捕捉着密林深处任何一丝异响。
一心走到囚笼边,蹲下身,目光落在那个断腿的精灵身上。
那精灵因剧痛和刚才的惊吓而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混着雨水浸透了额前淡金色的乱发。当一心的阴影笼罩下来时,他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极度的疲惫。
但当他的目光穿透雨水,落在一心那张被深绿和棕褐油彩覆盖、却依旧能看出属于人类的轮廓和那双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冷冽的绿瞳时,那恐惧中猛地掺入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你…你…”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震惊,“不是精灵…你是…人类?”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一心的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油彩的伪装。
一心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动作稳定而有力,帮两位林愈者按住精灵因为剧痛而抽搐的小腿,方便她进行简陋的固定。他的触碰让精灵又是一颤。
“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断腿精灵喘息着,目光从一心的脸移向他胸口那杆此刻斜指地面、枪口还带着硝烟气味的M4,再移向他身上那件在雨水中依旧在变化着颜色的PVS斗篷,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们说...有一个…异族…穿着钢铁的壳子…用着雷霆的魔具…在帮尖耳朵打仗…”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被残酷现实碾过的麻木,“土匪们…私下里都这么传…说你是精灵从异界召唤来的…钢铁恶魔…”
一心手上固定夹板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是淡淡开口,声音透过雨声,平稳得听不出情绪:“他们这么叫我?听起来比‘无光者’酷炫点。”
他抬眼,绿瞳扫过精灵痛苦扭曲的脸:“省点力气,留着赶路吧。现在...告诉我,你们是谁?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
断腿精灵似乎被一心这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镇住了,或者是因为疼痛暂时压过了惊愕。
他喘息了几口,断断续续地说:“我们…不是暮影游骑兵…是…是南境村庄的…猎户…”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忍受着塞拉处理伤口带来的剧痛。“村子…早没了…我们是南境‘露珠村’最后的猎户…托德的火把连祷告堂的老橡树都没放过,我们几个活下来的,凑在一起,在林子里打猎。也…也找机会偷袭落单的畜生,剥他们的皮…”
他的眼中迸射出刻骨的仇恨,随即又被巨大的无力感淹没:“三天前…我们在林子里撞见了一队人,里面有他们的‘大人物’,好多人护送,他穿得比普通杂碎好,我们想着干票大的…埋伏…结果…”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塞拉连忙停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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