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莉兰妮·月影,永青王国边境游骑兵团——根脉守望前哨指挥官。”此时此刻,女孩的目光如同两枚淬出了青铜色的银钉,深深扎在一心那张平静的脸上,她娓娓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她眼前的一心,手指离开扳机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并没有射穿了一个人的头颅,而是拂去了一片落在肩头的树叶。
那份超越种族隔阂的、近乎机械的杀戮效率,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凿在莉兰妮紧绷的心防上。
她见过人族士兵的暴虐,也见过精灵战士在仇恨驱使下的决绝,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准、高效、剥离了所有多余情绪的执行力。
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施暴的兴奋,只有纯粹的目的达成。
这比她预想中任何可能的反应——犹豫、抗拒、甚至虚伪的怜悯——都更具冲击力,也可能...更危险。
风吹过林梢,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森林也在为这短暂的暴行叹息。
莉兰妮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土匪喉咙上那支兀自震颤的羽箭,扫过背后被炸开大洞的弩手,扫过被精准打断关节哀嚎至死的伐木工,最后落回那个刚刚以雷霆手段终结了“考验”的人类身上。
警惕的坚冰仍在,但冰层深处,一丝被绝望和现实逼迫出的疯狂赌性,正在悄然滋生。永青边境哨站接连受创,游骑兵伤亡惨重,士气低迷如坠谷底。
他们引以为傲的冲锋作战在装备简陋却因贪婪驱使而悍不畏死的土匪面前,正付出着难以承受的代价。
侦察兵瓦尔伦的遭遇,只是无数个惨痛案例中最新的一滴血。
她需要一场胜利,一场足以点燃希望、重振士气的胜利,哪怕这希望来自于一个来历不明、穿着古怪、手持恐怖魔具的人类。
这个自称“一心”的男人,是闯入死局的异数,是未知的危险源头,却也可能是...唯一的变数。他那匪夷所思的武器,那冷酷的决断,那仿佛洞悉战局的平静眼神,和似乎时刻都在思考的举止,都指向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颠覆边境力量对比的“力量”。
赌了——她的右手肉眼可见地握起拳,仿佛要捏碎最后一丝犹豫。
这念头如同先前破土的毒藤,瞬间缠绕住她的理智。为了那些死去的同袍,为了像瓦尔伦这样濒临绝境的伙伴,为了身后那片被肆意蹂躏的密林家园...她必须赌上这一把!哪怕最终被这危险的“魔具”反噬,也好过在绝望中看着一切沉沦。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面前的一心,内心也正在进行一场豪赌。用霍夫曼的徽章赌命?不,是在这背后,他在赌赛诺特拉共和国意志的延伸。
教廷雇佣的“伐木队”,也就是精灵口中的土匪在永青边境的所作所为,显然是一种“疲敌”战术——地球那边的威斯派利亚和阿提斯托克两大联邦国,早就在赛诺特拉共和国的边境上用过好几次了——甚至无数次变着花样。教廷的作为,直接到即便是一心这种执行层的操作员都能一眼看得出来。
所以德雷克中校曾经说过,如果有必要需要一心亲自走一趟,为的就是能够至少有一份力量让永青不那么快溃败而疲弱。
教廷的优势不增,他们对其他各国的压制力就不会有变化,手里的资源也就基本固定,而赛诺特拉在谈判桌上的筹码,也就会更加坚实。
他在这片大陆上,需要盟友,很多盟友,也正印证着他的一大任务——开发人脉资源,这是他在这片大陆上立足的基本。
这也不是他的第一次豪赌,实际上,特区老酒馆的老瘸子,交界集市“银月庭”的老妈子(那个情报女王)伊芙琳,银辉家族的冷面审判官赛琳娜,甚至是他路上拯救的那只“流浪猫”莉莉安,都不外乎是任务的一部分。
只不过,他一步一步从教廷国走进走出,似乎有什么心绪已然在他的心中已经悄然埋下种子...
看着同样在思考中的一心,莉兰妮深吸一口气,森林深处湿冷的空气带着草木的微腥涌入肺腑,压下翻腾的思绪。
再次看向一心时,她眼中的审视依旧锐利,但那股要将对方彻底钉死的冰冷敌意,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丝缝隙。
她向着一心伸出右手,也让一心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达成合作的握手礼,在布里恩特这片异界大陆上也是通用的。
“那,我们算是朋友了?”一心回握,轻笑问道。
“不,只是你暂时还有利用价值,如果我发现你有一丝不对劲,我手里的弓弦会在第一时间绞穿你的脖颈。”莉兰妮·月影手中故意用力,让丝丝疼意传上一心的小臂。
一心没有多言,点了点头。他松开手,转身动作麻利地将几具尸体拖拽到洼地最深处光线难以照及的岩缝和茂密蕨丛下,用枯枝败叶和厚厚的腐殖土草草掩埋。刺鼻的血腥味被泥土和腐叶的气息覆盖了大半。
他又踢散了那堆篝火,用泥土彻底掩埋了灰烬和未燃尽的木炭,并用靴底仔细抹去几人活动留下的明显足迹。整个过程高效而沉默,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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