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徽记 第1章 喧嚣与静默

传送术最后的银色辉光如潮水般退去，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不再是灰岩界那混合着硫磺与血腥气的焦灼土地，而是帝都皇家奥术学院传送广场那经由魔法固化、平整而微凉的石板地面。

熟悉的空气涌入肺叶——清新，带着魔法塔特有的奥术辉光残留的淡雅气息，以及远处花园里各种炼金植物散发的、若有若无的奇异芬芳。阳光明媚地洒落，与灰岩界那仿佛永恒不变的暗红色天幕形成了刺眼的对比。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学徒和法师，交谈声、练习法术的嗡鸣声、甚至是远处某座高塔传来的隐约钟声，构成了一派和平而富有生机的景象。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安宁，甚至带着一种象牙塔内特有的、不谙世事的**不真实感**。

莱恩·沃特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身上那件沾满尘土、血污和硝烟痕迹的学徒袍，腰间那柄柯尔特赠送的、杖身多了几道刻痕的魔杖，以及肋下伤口在传送压力下隐隐传来的、已被妥善处理过的钝痛，都在提醒着他过去几周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然而，眼前这过于平和美好的景象，却又像一块无形的橡皮，试图擦拭掉那些铁与血的记忆。

艾伦·铁棘在他旁边用力伸展了一下魁梧的身躯，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他咧了咧嘴，似乎也不太习惯身上轻便了许多的感觉——他那柄标志性的战斧已经送回战士分院保养了。“总算……他娘的回来了！”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声音洪亮，引得旁边几个路过的学徒侧目，待看清是他们这一行人，目光立刻从好奇变成了惊讶和探寻。

莉莉·科顿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同样不算整洁的袍子，看着周围穿着干净、步履从容的同学们，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怀念与疏离的微妙表情。“是啊，”她轻声应和，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好像……有点不习惯了。”

就连维克多·冯·海森伯格，也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帝都的空气，然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恢复了平日那副矜持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少了些许以往的倨傲，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仿佛历经风霜后，对这片熟悉的繁华有了新的审视。

“任务流程算是走完了。”莱恩开口，声音比平时略显沙哑，他感受着体内那虽然凝实却依旧有些空乏的魔力漩涡，以及精神力透支后尚未完全恢复的隐隐晕眩，“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在事务厅完成了最后的离队手续交接，那份标志着“灰岩界侦查任务：圆满完成”的文件被盖上印章时，莱恩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终于告一段落”的释然。

在通往不同宿舍区的岔路口，四人停了下来。气氛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经历生死考验后结成的羁绊，在重返日常的这一刻，显得格外厚重。

艾伦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伸出大手，用力地拍了拍莱恩和维克多的肩膀——这次他记得控制了力道，但依旧拍得两人身子微微一晃。他又看向莉莉，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古铜色皮肤映衬下格外醒目。

“嘿！听着！”他的大嗓门引来少许注目，但他毫不在意，“这次咱们可是真真正正过命的交情了！以后在学院里，谁敢找你们麻烦，就报我艾伦·铁棘的名字！”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有点不够全面，又挠了挠他那头硬刺般的短发，补充道：“当然啦，估计以后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惹莱恩了……不过不管怎样！常联系！咱们以后还得一起……呃，一起喝酒！或者……一起去图书馆也行！”他试图说得豪迈，但最后一句还是暴露了些许本性，引得莉莉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眼眶却微微有些泛红。

“嗯，一定常联系。”莉莉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眼神明亮，“这次……真的多亏了大家。”她的目光尤其在莱恩身上停留了片刻，充满了无需言说的感激。

维克多沉默着，从自己那件材质精良但此刻也沾了污迹的法师袍内袋里，取出了三个小巧的、边缘铭刻着海森伯格家族徽记的银质薄片。他将它们分别递给莱恩、艾伦和莉莉。薄片触手温凉，表面光滑，内里似乎有微光流动。

“这是家族特制的通讯镜片，”维克多的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冷淡，但动作却透着郑重，“输入一丝魔力即可激活，在一定距离内可以传递简讯和进行短时通话……联系比较方便。”这是他表达认可和维系关系的方式，虽然依旧披着贵族式的矜持外衣，但其下的诚意，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

莱恩接过镜片，指尖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精细魔法结构。他抬头看向维克多，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保持联系。”

没有过多的言语，四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艰难险阻、并肩作战、信任托付，都在这一笑中化为了牢固的默契与友谊。

“走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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