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哮天这两天忙着帮孙婆婆搬家,老人这两天时不时坐在那座临街小院的门槛上,眼神恍惚,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总之,原本语气豪爽,性格豁达的她,这两天越发的显得沉默寡言,这对祖孙二人所住的小院子渐渐的只剩鸟雀的鸣叫,和往来邻居偶尔的问候。
苍黎集的位置是最接近地面的那部分,甚至有部分通往上方的大洞,把真实的阳光带到这黑暗的地底。
也因此这一片的人们院中大多种了梨树,桃树,花椒树千奇百怪,但总之,无论来自何方山水天地,以什么样的方式被种下,他们都倔强的在这片天地里抽芽生长,与这片土地上的人群一样,沉默无言,却大音希声。
用一圈圈的年轮刻画着这片土地上安静祥和的岁月,以一年一季的硕果将光阴收敛。那孙婆婆这两天正盯着院中的桃树发愣,又时不时瞥向街中央。
而对面修鞋的刘老头看着她,这副样子也无可奈何,伤心之地也是故人之地,从来到走,她还是没有等到,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而刘老头自嘲的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心里的话,从来时,到去时,也说不出来,也许这么些年的相对江湖早就胜过了柴米油盐的相濡以沫
但他清楚一层窗户纸就是一万座山海重重,即使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但谁也默契的没有迈出那一步。
年轻的时候,匆匆忙忙,他每年在她生日的时候都会买两盒胭脂,他记得她最爱美,却也记得那年人间四月,桃花正灿烂,那人的不辞而别,她就再也未曾粉末上脸。
他一年买两盒胭脂,却从没有送出,四十一年,大半个甲子,屋子的一角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小山,诉说着难言的心事。
推开房门时落下的灰尘,也告诉他这些年沉重的心迹,终成了梁上的余灰。
陈婆婆摸着陈哮天的手笑容笑呵呵:“有些事情,年轻的时候觉得很重要,放不下,看不清,可走到最后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人的荒唐执念罢了。”
陈夏天似懂非懂,也缓缓抓紧了老人苍老的手,嘴上说道:
“婆婆,你要舍不得那个桃花树,大不了把它挖出来,背上等到了新家再种下去,最多一年,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年年结果,天天陪着你,直到终老。”
“唉,你这傻孩子。”真婆婆无奈了,蓉蓉耳边的头发不再多说,既然等不到就不等了,几天的失魂落魄,一定是他对这段岁月里最后的纵容,而现在他又恢复了平常那个雷厉风行,性格豁达的婆婆,转身进屋收拾起带走的物品。
转眼间她回头大骂:“大陈,你这傻小子怎么能把洁厕灵?当成樟脑球放衣服里面啊,傻了不成?!”
陈啸天夺门而出,背后一把扫帚直直照在他的背上,飞去。
比当年教他投掷杀气的教官要准的多,鬼哭狼嚎的声音从街道上响起,虽然打破了刚刚安静祥和的氛围,但熟悉这对祖孙这段时间相处模式的邻居,都躲在屋子里哈哈大笑,总算这是恢复正常了。
对门的老刘头也咧开,缺了几颗牙的嘴,哈哈大笑,果然这才是你啊!他回过头,院中是一棵花椒,此刻,正在缓缓落叶,辛辣的香气将小院里皮革的气味冲散。
他笑意温暖,花椒,花椒。
千岁万岁,椒花颂声!那是他从书上听来的,谁知道是用给谁的,他不在乎,只知道他愿意向这花浇树的粗糙,一般守着那年龄飘满街道的桃花,直到老去。
他转过身,刚关上门,准备好了背上的行囊,一出他来时,那般简单,一只鞋模,一只矬子,和一双能亲手缝制的布鞋,布鞋的尺码与他的脚并不合适。
这些年,他一个人过活,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亲自挑灯缝制一双布鞋。因此,即使有人见过,也没有人清楚他究竟是缝给谁的。
老刘头正看着气,背后木门却轻轻响起了敲门声,不知道是谁,但他此刻不愿意搭理,毕竟要走了,容自己赶上一会儿,但敲门声一开始还显得轻柔的,随后变得不耐烦起来。
最后甚至随着当啷一声大门被直接踹开。
“姓刘的死没死?没死,给老娘出来。”孙婆婆的怒吼声从背后传来,老刘头闻之一愣,然后心虚的转过头。
“诶嘿,大妹子,有事啊?”孙婆婆盯着他,已经白发苍然的她,脸上依稀可见当年清秀的痕迹,即使经过了岁月的淘洗,那双眼睛一如二人初见时那般清澈。
“一句痛快话,这些年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孙婆婆强势的询问,她之所以把陈哮天那小子这么匆匆忙忙赶出家里,还不是为了这一刻。
老刘头低下头,不敢看她,嘴里唯唯诺诺。。
当年就是如此错过,而今两人谁的膝下都没有子女成群,谁都没柴米油盐的沉重累赘,有的只是彼此当时初见的那颗心思与随着越发苍老而期待的那句告白。
老刘头唯唯诺诺手指甲在掌心的老茧上,甚至都划出了痕迹,他心里痛骂自己的无能,刚刚还说着放下,说着自己已经看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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