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庞大的船身犁开墨蓝色的海水,驶离了明珠市灯火渐疏的港湾,义无反顾地朝着地球最南端那片未知的冰封地狱驶去。都市的喧嚣与温暖被迅速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凛冽、带着咸腥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的海风。船尾翻滚的白色航迹,在铅灰色的海面上显得格外醒目,却又迅速被无尽的空旷所吞噬。
航行初期,尚能见到零星疲惫的海鸟追随船尾,试图在人类造物的移动孤岛上寻找片刻栖息,天空也保持着一种南中国海常见的、略显阴沉的常态。水手们还能在甲板上活动,检查装备,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信任、些许亢奋与对未知的隐隐不安。
但这一切,随着纬度不断升高,进入真正的南冰洋外围海域后,戛然而止。环境开始撕下温和的伪装,展现出它严酷、原始而冷漠的本色。
气温以一个近乎垂直的速度骤降,呵出的白气甚至来不及消散,就在眉毛、睫毛和防风面罩边缘凝结成细密的白色冰晶。原本澎湃有力的海浪变得沉重而粘稠,泛着一种不自然的、铅灰色的、仿佛掺杂了金属碎屑的光泽。仅仅几个小时后,甲板、栏杆、缆绳、甚至货舱盖的缝隙处,都开始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坚硬而湿滑的冰壳,在极地特有的、漫长而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惨白而单调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万年寒冰的纯粹凛冽、深海之下巨大压力带来的窒息感,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时空裂隙的、陈旧而腐朽的气息,这气息微弱,却无孔不入,悄然侵蚀着每个人的感官。
船长老郑穿着臃肿厚重的防寒服,戴着护耳帽,脸上那道饱经风浪的疤痕在低温下显得有些发紫。他站在驾驶室外高耸的翼桥上,眉头紧锁,如同石雕般观察着前方和侧翼的海面。他的声音透过加厚的防风面罩,显得有些沉闷失真,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睛放亮!这鬼地方,看着死寂,底下指不定藏着什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妖魔鬼怪!重点注意海面下的阴影和那些颜色不对劲的浮冰!这海域的冰山,他妈的有时候不像冰山,会他娘的自己动!小王,带你那组人,再去检查一遍船舷和船首的加固钢板,特别是吃水线附近,别让那些脏冰给挤变形了!大李,带人轮流敲冰,甲板上的冰积厚了影响稳定性和机动!”
水手们依言行动,他们穿着统一配发的、臃肿但仍显单薄的保暖装备,动作却依旧保持着航海人特有的利落。他们用特制的橡胶锤和冰镐,小心而有力地敲击、清理着船体关键部位的积冰,检查着每一个焊接点和铆钉,加固着可能被诡异浮冰或未知生物撞击的区域。敲击声、呼喊声、引擎的低吼与风的呜咽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临战前的、肃穆而紧张的旋律。
船舱内,气氛同样凝重而专注。
陈教授带领的考古队占据了一个较大的、原本用作货物存储的舱室,临时改造成了功能齐全的“前线符文分析中心”。为了抵御严寒,舱壁加挂了厚厚的隔热毡,几台便携式取暖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勉强维持着让人手指不至于僵硬的温度。中央,那台价值不菲的便携式高流明符文投影仪正在全功率工作,将那张巨大的、来自黑水城遗址核心壁画的古老拓片,纤毫毕现地投射在特制的白色抗光幕布上。扭曲、古朴、仿佛蕴含着一丝律动的符文,在冷白色的光线下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跨越时空的神秘与压迫感。
陈教授和他的助手们——包括那位在沙漠中表现沉稳的小李——围着投影,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他们眼中布满血丝,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盯着幕布上的每一个符号细节,激烈地低声讨论着,不时在摊开的、写满复杂公式和推演过程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新的发现,或者紧张地对照着带来的几本珍贵古籍复印件和黑水城出土的其他残片拓本。
经过连日不眠不休的交叉比对、逻辑推演和能量模型模拟,他们终于在这天凌晨,有了突破性的、足以改变行动策略的关键发现。
“看这里!这个能量枢纽节点的连接方式,还有这里,这个反向抑制符文的嵌入角度……”陈教授的声音因激动和缺水而有些沙哑,他指着投影上几个之前被忽略的、极其隐蔽的符文连接节点,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更深沉的凝重,“这些符号的排列组合,绝非简单的防御或攻击阵列,而是一种……极其精密的、跨维度的能量引导与强制共振结构!古籍残篇中关于‘混沌之眼’的记载,与黑水城壁画中描绘的‘沙神献祭’场景相互印证,基本可以确定,南极那座‘终焉祭坛’,其运作的核心机制,并非依靠单一核心驱动,而是依赖于六枚……或者说,六种不同属性、不同来源的‘钥匙’同时激活,彼此共鸣,才能构建出完整的、足以撕裂现实壁垒的能量虹吸通道,完成对那个‘万物归寂者’的最终唤醒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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