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已经三天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有画架上方一盏冷光灯亮着,惨白的光线打在那幅未完成的《婚礼序曲》上。画布上,林晚星穿着鱼尾婚纱的轮廓已经勾勒完毕,眉眼弯弯,左手无名指上还留着画到一半的戒指痕迹——那是苏晴特意留着,想等婚礼后根据真正的婚戒补完的。
可现在,永远补不完了。
地上堆满了揉皱的画纸,上面全是林晚星的样子。有她大学时啃着冰棍傻笑的侧脸,有她第一次拿到设计奖时激动得泛红的眼眶,有她靠在陈默肩头,嘴角噙着满足笑意的剪影……苏晴坐在画纸堆里,怀里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玩偶熊,那是她们高中时一起抓的,后来一直放在林晚星的床头。
三天前从警局回来后,她就成了这副样子。不吃不喝,不说话,只是抱着玩偶熊,对着画布发呆,偶尔突然抓起画笔,在纸上疯狂地涂抹,又在看清画的是什么后,猛地将画纸撕碎,抱着头失声痛哭。
手机响了无数次,有陈默的,有林晚星父母的,还有其他朋友的,她一次都没接。她不敢接,怕听到他们的声音,怕他们提起林晚星,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她总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只要她醒过来,就能接到林晚星的电话,听她叽叽喳喳地说婚礼的细节,说陈默又闹了什么笑话,说妈妈炖的汤太咸了。
可胃里传来的绞痛,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涩,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那个会在她熬夜赶画时,默默送来热牛奶的姑娘;那个在她失恋痛哭时,抱着她说“你还有我”的姑娘;那个跟她约定好了要做彼此孩子干妈,要一起变老变丑的姑娘,真的不在了。
是她亲手放走的。
如果那天她没有催着说新认识的摄影师,如果她坚持留林晚星多坐十分钟,如果她送林晚星走到路口……哪怕只有一个“如果”成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日夜啃噬着她的心脏。她开始失眠,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林晚星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听到那声沉闷的“砰”,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甜腻又腥气的味道。
“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苏晴踉跄着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可她三天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镜子里的人,面色惨白,眼窝深陷,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鬼。这就是她,害死了最好朋友的凶手。
她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卫生间里回荡,脸颊火辣辣地疼,可心里的疼却丝毫未减。
“为什么……为什么不拦住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遍地喃喃自语,眼泪混合着绝望,汹涌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陈默嘶哑的声音:“苏晴!你开门!你出来吃点东西!”
苏晴没动,蜷缩在卫生间的角落,把脸埋进膝盖里。她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陈默。她怕看到他眼里的悲伤,更怕看到他可能藏着的、对自己的怨恨。
敲门声持续了很久,后来变成了撞门声,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随时会被撞开。苏晴抱着头,堵住耳朵,可那声音还是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脑子里。
“苏晴!我知道你在里面!”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这样折磨自己,晚星看到会心疼的!你以为只有你难过吗?我们都……”
“别跟我提晚星!”苏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你没资格提她!我也没资格!是我害死了她!是我!”
撞门声停了。
门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陈默压抑的、像困兽一样的呜咽声。
苏晴瘫坐在地上,眼泪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麻木。她想起高中时,她被隔壁班的男生欺负,是林晚星像只炸毛的小猫冲上去,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你敢动她试试”;想起大学毕业那年,她们挤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畅想未来,说要一起开家工作室,一半画画,一半做设计;想起上个月,林晚星拉着她去试穿伴娘服,笑着说“你穿这件粉色最好看,衬得你像朵花”……
那些闪闪发光的日子,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仿佛昨天才发生,可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苏晴慢慢站起身,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画室里一片狼藉,陈默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头发凌乱,眼睛红肿,怀里抱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是林晚星那天穿的裙子,已经被清洗过,可苏晴还是能闻到上面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她……喜欢这件裙子。”陈默看到她,声音沙哑地说,“说是你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料子舒服,穿着像云朵。”
苏晴的心脏猛地一抽,眼泪又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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